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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太太把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这是该当的,可是为何雨萱那里也要买丫鬟,这么大的孩子,本就只该用奶妈妈的。”汪太太愤怒,鲁婆子也不高兴,原本都已挑好几个人,只等黄娟要给雨萱挑奶妈妈就把人荐上去。哪晓得黄娟竟直接买丫鬟,这种后来买来的小丫鬟,想都不用想会对谁忠心。
汪太太想的却还多了一层,汪家的产业,她全都看成自己儿子的,现在有人要花这份产业的银子,她怎么甘心?只是黄娟说的理由很充分,她想反对也无从反对起,一想到这,汪太太是真的头疼了。用手按住脑袋:“哎,我头疼的厉害,你快来给我按按。”
鲁婆子还在奇怪为何只有自己和她在时还生病,一听这话就慌神,忙上前给她按着头,可是并不起什么作用。鲁婆子急了,急忙走到外面喊丫鬟去请医。
丫鬟见鲁婆子慌了手脚,急忙去请黄娟,黄娟听到婆婆病了,自然要过来,换衣衫时倒不由说了句:“不是婆婆那常备药丸吗?怎么那药不灵?”
☆、冲撞
汪枝的手在衣服带子那里不由停了下才缓缓地道:“医馆里的人倒说过,这药吃久了就要换换,但母亲说吃着还是灵,就没换。”黄娟哦了一声就让丫鬟赶紧去请医生过来,自己这里和汪枝收拾了往上房来。
此时汪太太的上房已经乱成一团了,鲁婆子在那奔进奔出,让丫鬟赶紧烧热水,好让汪太太用热手巾捂一捂。瞧见黄娟和汪枝过来,鲁婆子哎呀叫了一声:“大爷大奶奶你们总算过来了,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要是……”
汪枝能隐约听见汪太太的呻吟声,倒真慌了一下,也顾不得鲁婆子话里不好听就急急掀起帘子进去。黄娟比他慢了一步,瞧着鲁婆子那眉皱起:“妈妈是说我们到晚了吗?”鲁婆子的嘴不由闭一下,黄娟又看她一眼这才跨进屋内。
屋内汪太太已被安放在床上,用手按住头不停地叫,面色都有些灰白,身边站了个丫鬟在她给换着额头上的热手巾。瞧见汪枝夫妻俩进来,汪太太想挣扎坐起,可是刚要坐起就支撑不住又倒回去。
汪枝忙扶住她:“母亲您先躺着,医生一会儿就来。”汪太太这时是真心怕了,她这些年,大都是装病,没想到这次是真的不好,而且来势这么汹涌,泪一下就落下来,用手抓住汪枝的前襟:“大爷,若我真的撑不住了,你可要千万看顾你弟弟妹妹,他们可是你一父所出。”
汪枝听了这话倒愣了一下,汪太太常年卧病,每次汪枝都来问安,但这样的话竟还是头一次。黄娟见汪枝不回答忙上前道:“婆婆,您且安心,休说婆婆定是福寿绵长的,就算真有个万一,大爷又怎会不顾弟妹呢?”
汪太太是真的怕自己这次不起,毕竟装病和真病是不一样的,况且自己在时,还能看着孩子们,可自己要真的死了,儿女就要守孝,等守出孝来,女儿出嫁倒不用说她。可是儿子呢?到时娶了亲又没有长辈,哪还有合锅过的道理,自然要分家。
可是汪家的产业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能分的不过是五六百亩地,这所房子和一些家具什物。最赚钱的两间铺子,可全是汪枝生母的嫁妆,这些东西哪有拿出来分的道理?到时就算是平分,自己儿子也分不了多少,这让他用什么养家?
汪太太想到此处,已经是涕泪交流,拉住汪枝的手更紧,就差要汪枝当场跪下发誓了。这下连黄娟都看的奇怪起来,汪太太常年生病,对这些身后事定有筹谋的,怎么会直到此时才会拉住汪枝要把儿女托付?
门帘被掀起,汪栋走了进来,未及开声汪太太已经叫儿子:“栋儿你快些过来,快来求你大哥,我若不在了,他可不能对你不好。”汪栋顿时也愣在那里:“娘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大哥对人素来宽厚,大嫂虽才新过门,也不是那种刻薄的,您这话未免有些太……”
汪太太听了儿子这话,那泪已经打湿衣襟了:“我有一口气在,你大哥自然……”汪栋的眉皱紧:“娘您说什么呢?您定是长长久久的命,快好好躺着,不要再说话。”说着汪栋上前就把汪太太按下让她躺平,汪太太那支手还是拉着汪栋的袖子不放:“儿啊,儿啊,你定要听为娘的,为娘怎么会害你?”
汪太太这口口声声的话让众人竟没有一个知道要怎么应对,黄娟想一想才道:“二叔叔你也不要对婆婆这样,婆婆想是病久了,今日这病又发作的急些,才会这样着急的。”汪栋眉扬起没答话。
月兰也掀起帘子走进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娘还是装发作,这才迁延许久方过来,可是走进院子就听到汪太太的那几句,月兰的心一沉,自己的娘这次竟不是装做病情发作,等看见鲁婆子面上那种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慌张时候,月兰更加确定,进屋听见黄娟这样说,忙接道:“大嫂说的是,娘定是这次发作的急了,才会这样慌张。”
说着月兰走到汪太太床边,弯腰对汪太太道:“娘,都在这里,您安心养着吧。”王太太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听到月兰这话手伸出来胡乱飞舞,月兰忙握住她的手。汪太太的手一被女儿握住就急忙道:“月兰,你要好好对你弟弟,记住,他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话凡是屋内人都听出不对来了。
汪枝的手不由握成拳,汪栋已经嚷出来了:“娘,您病糊涂了吗?还有大哥啊。”月兰把汪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面,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这时鲁婆子奔了进来:“太太,太太,医生请到了,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一定。”
黄娟拉住月兰和她到床后回避,鲁婆子已经放下帐子,医生也被请了进来,看见往枝兄弟医生先打一拱:“令堂的病应该已被压制住了,怎么又发作了?”汪枝也不知道缘由,只是看向鲁婆子,鲁婆子急忙道:“今儿才吃过午饭,太太就说不舒服头疼,本以为吃了药就好,谁知并不起效用。”
医生已经坐下对汪太太号起脉来,听到鲁婆子这话眉不由皱起:“要照这时的脉来看,竟是急怒攻心才致发作。可是若照方才所言,又并无什么冲撞的。这倒奇了。”鲁婆子怎敢说出汪太太到底是为什么事发怒,只得掩饰地道:“或者是哪个丫鬟说了什么也说不定。”
汪枝的眉这下皱起来,这更没道理,汪太太做了这宅子十来年的主母,那些下人大都是她手里用出来的,又有谁不长眼这么冲撞她?医生只是问一声,并不想知道确切答案,又仔细号过方道:“在下先开一服药止住头疼,至于别的,在下也曾说过,令堂的病只怕大多由令尊去世之后忧伤所致,平日还是要开怀才好。”
汪枝仔细听了,请医生到外面开方,汪栋也陪着前往。黄娟姑嫂这才从床后走出来,帮着鲁婆子把帐帘收起。月兰弯腰道:“娘,您方才也听到了,平日必要开怀。”汪太太听到医生说自己急怒攻心,晓得已没什么大碍,这心慢慢平静下来,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只是闭着眼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