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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娟是聪明人,怎会听不明白汪太太话里的意思,但黄娟也只笑一笑就道:“三婶做外祖母的时候,还来媳妇这边寻了三十个鸡蛋,说要带去给堂妹补补身子,当时媳妇还送了匹棉布当贺礼。婆婆怎不记得了?”一提这个,汪太太就想说黄娟几句,平日过日子对待这些穷亲戚未免有些太大方了,遇到族里有什么喜事,送的礼总比别人家要重一些,这样可怎么行?
话刚到嘴边,汪太太猛地想起今日的目的,把话咽下去才对黄娟道:“今儿叫你来,不是来说别人家的闲话的,你嫁过来也有三年了,怎么还不见有喜。虽说你姐姐有两个儿女,可是这做女子的,总要有亲生子在身边傍身才好。”
黄娟听到汪太太终于把目的说出,身子微微直起看着汪太太道:“婆婆也说了,姐姐已有了两个儿女,汪家已无需再行开枝散叶,这有儿女本就是缘分,缘分到时自会到我腹中,若缘不到,那媳妇也只能叹一声奈何。”
汪太太又被噎住,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媳妇,你我都是女人,这总要亲生子才能傍身,若无亲生子……”黄娟已浅浅一笑看向汪太太:“婆婆这话媳妇就斗胆驳一驳了,相公也不是婆婆的亲生子,可是相公待婆婆、婆婆待相公,都如亲生母子一般。族内无不称赞,公公去世时候,小叔年纪还小,不也全靠相公撑家。媳妇对待雨萱成业两人,势必要学婆婆对待相公一般,视若亲生,此时婆婆说什么非亲生的话,相公知道了岂不伤心?”
黄娟这话让汪太太无法接,有些恼怒的她张口就道:“你也不必巧舌,你当年在林家时候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只怕很难有孕,不然……”黄娟猛地站起,双眼紧盯汪太太,汪太太被黄娟这一眼看的心有些发抖,竟往后蹭了一下,直接靠到了墙壁。
黄娟的眼很快收回去,也没再次坐下就对汪太太道:“婆婆,那些不过是传言,婆婆又何必相信那些传言,做出些让人笑话的事伤了我们婆媳之间的和气呢?”黄娟这话里透着一丝冰冷,汪太太不由自主地张嘴想应下,但猛地想起自己是她婆婆,把头昂起道:“我也是关心你才会这样说,子嗣是大事,我一个做婆婆的难道说不得吗?”
黄娟轻笑一声:“子嗣自然是大事,成业为人聪明,开蒙一年已能对对子,若能培养好他,也能胜过有好些蠢儿子。”汪太太不由咬牙切齿:“你,你这不识好歹的,等到了以后你才晓得,只有自己的儿子才靠得住。”
黄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婆婆竟忘了,你也是相公的继母,你也曾在相公面前口口声声说相公十分靠得住。若把这话告诉相公,不管相公信不信,婆婆你长久以来,到底对相公有几分真心?”
汪太太觉得心跳加快,却有些难以呼吸,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开口道:“你挑唆我们母子关系,你,你这个……”黄娟后退一步:“婆婆,媳妇劝您一句,您现在的日子看在外人眼里也好,家里下人也罢,小姑小叔眼里,都是过的安稳自在的。相公视您为亲生母亲,您又何必想那么多,不享福却偏要折了福气?”
汪太太十分狼狈地道:“我怎么是折了福气,我关心你们的子嗣也是我这做婆婆的应当管的。再说我们现在这样,想多要几个男丁也是常事,你若真生不出来,为大爷纳……”黄娟已经断然打断她的话:“婆婆您想的太多了,还是歇歇吧。”
汪太太伸手就要去拍桌子:“你,你怎能这么不敬长辈?”只可惜她的气势哪能压过黄娟,黄娟后退一步就道:“婆婆,做小辈的,在长辈糊涂时,自然不能听的,婆婆还是好好歇歇,媳妇去让厨房预备午饭,婆婆喜欢用蟹黄汤包,媳妇就让他们预备一份出来。”
说着黄娟掀起帘子出门,让方才自己说话时候已经命她们退出来的丫鬟重新进屋服侍汪太太,隔着帘子黄娟还能看到汪太太颓然地往桌上击了一掌。黄娟的眉微微皱了皱,有些小算计可以忍,但有些就不能忍,比如要为汪枝纳妾这种事。
不过照了黄娟对汪太太的了解,汪太太绝对是已经挑好了人才来寻自己的,只是不知道选的是谁,要快速地把这人嫁掉,免得汪太太再惦记着。去了厨房吩咐她们预备好了午饭,除了蟹黄汤包,索性又让她们做了三丁包、萝卜丝包,今儿中午就不焖米饭,吃包子好了。
安排停当回到屋里就把老柳家的叫来,老林家的这几年在黄娟身边颇得用,在众人眼中已经被视为黄娟的心腹。难得的是老柳家的还是和原来一样平静待人,并不拿出一丝骄傲来。
听的黄娟唤,老柳家的急忙来到,刚要行礼黄娟已经开口:“这些日子,太太身边的丫鬟们,有哪个特别得太太的青眼?”老柳家的眉头皱了皱才道:“太太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大的也才十四五,小的十一二,并没有特别得太太青眼的。”
黄娟哦了一声,老柳家的昨儿在席上伺候,隐约也听到几句话,心里还在那里鄙视了一下,哪有巴巴地把自己家的亲戚送过来做妾的?这样行事,以后亲戚还做不做了?此时听到黄娟猛不丁这样问,突然想到一件事:“奶奶这样问,小的倒想起一个人来,却不是太太身边的丫鬟,是大姐儿身边的丫鬟,叫贞儿,昨晚太太把她叫去问了几句话,落后还赏了匹料子和两件首饰。丫鬟们今早还议论了一下,说贞儿服侍大姐儿也不见的多好,怎么就得了太太的青眼了。”
竟是雨萱的丫鬟,黄娟不由笑一声,竟还高估了汪太太,想谁不好想雨萱的丫头?到时服侍女儿的丫鬟去做了当爹的妾,传出去都能羞死。老柳家的见黄娟不语,她在京城那边多年,深宅大院里的勾当听过的不少,眉一皱就想通,不由拍了下手:“哎呀,这样的事,也亏太太想得出,真要放人,在外现买一个都成,哪能……”
黄娟淡淡地道:“外头现买的哪有这家里使出来的好拿捏?罢了,这件事也就你我二人心照,萱姐儿那,也不用去说,她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老柳家的忙应了,接着又笑道:“小的瞧大姐儿这些日子,不管学什么都是飞快的,规矩写字针线下厨啊。只怕再过一两年,大姐儿就能帮着您看帐理家了。”
提起雨萱,黄娟也笑了,这几年相处下来,雨萱也不像初见时候那样剑拔弩张,偶尔也会在黄娟面前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态。只是黄娟知道,这还有的磨呢,毕竟那位婆婆虽不敢明目张胆,时不时还是会说上一两句。
老柳家的在旁边看的真,笑着道:“大姐儿还小呢,等再过几年就明白您的苦心了,说起来,和灵姑娘比起来,她是浸在蜜罐子里了。”提到聪明懂事的灵儿,黄娟的心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赵氏早已如愿以偿地生下儿子,赵氏夫妻料理家事也不过平平,两口子又都是喜享受的性子,况且养儿子又要花钱,那家业虽没多少消耗,但手里的银子越来越不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