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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也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绿丫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终究抬起头和榛子同样看着镜中。
“姨奶奶,那个小张嫂子,马脚总算露出来了,这会儿在那穿戴着小姐的衣服首饰,在那和小姐比美呢。我就说,瞧见这样荣华富贵怎能不动心,还装出一副绝不动心,只和小姐做好姐妹的样儿给谁瞧呢。”夏荷挑起帘子,急急地对眉姨娘说。
眉姨娘抬头剜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小姐的衣衫首饰,爱给谁给谁。就算小姐要把衣衫首饰全给了,还不是老爷一句话,就又做出来了,几千两银子都能撂到水里听个响了,还在意这个?”
夏荷的嘴撅起,接着走到眉姨娘身边拿起扇子给她打扇:“奴婢这不是为姨奶奶您抱不平吗?小姐回来这两年,新鲜的衣料、首饰,都是尽着那边先挑,然后才是姨奶奶您这边,小姐真觉得那些衣衫首饰穿戴遍了,也该先拿几样孝敬姨奶奶您才是!”
眉姨娘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已经变了神色:“夏荷,你越大越不懂事了,这孝敬两个字,哪是我能担得起的?”夏荷怎不知道眉姨娘心里想什么?眼已经垂下:“姨奶奶,说来,就是您没孩子的缘故,真要有了,别说是个哥儿,就算是个姐儿,也能把小姐那边的……”
孩子,眉姨娘闭一下眼,如果有个孩子,不说廖老爷的心,就算是自己,寒夜孤寂时,也能有许多安慰,而不是夜夜数着更漏,睁眼到天明。
夏荷见眉姨娘神色,不敢再说,只是给她打扇,帘子掀起,廖老爷走进来,夏荷急忙站起身喊老爷,眉姨娘也忙把眼睁开,把眼角的泪擦掉脸上已带上笑:“老爷来了?”
廖老爷瞧一眼夏荷,示意她出去。夏荷当了廖老爷,比怕猫鼠还拍几分,急忙走出去,但又想听听廖老爷和眉姨娘说什么,走到窗外,矮下一些,打算蹲在那听。还没等夏荷听到廖老爷开口,就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夏荷抬头,瞧见是廖老爷那个小厮,想起他说的话,白他一眼就走到另一边,那小厮笑嘻嘻地跟上去:“夏荷姐,老爷和姨奶奶说话,要好一会儿呢,不如,我们去别处说说话?”
夏荷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不会嫁你的,你死心吧。”那小厮并不在意,还是笑嘻嘻地说:“真的,那夏荷姐姐你别后悔。还有,我可告诉你,想做老爷的通房,这个心,你还是收起来吧。”夏荷被点破心事,咬牙握拳去打那小厮:“下作东西,这种话是你说的?”
小厮往后一跳:“哎呀,夏荷姐姐,你这就要谋杀亲夫了?”夏荷一张俏脸,半是气的,半是羞的,却又不敢高声,生怕惊扰了屋里的主人们。
眉姨娘的手紧紧握住帕子,不晓得廖老爷听到多少,如果听到夏荷说榛子的那些话,不晓得廖老爷会不会发脾气?想到此眉姨娘抬起头,低低叫声老爷,廖老爷好像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瞧着眉姨娘:“你到我身边,也有七年了吧?”
“是,那时先头太太刚刚去世,夫人说,你一个男人家,没人照顾不像话,这才遣了我来照顾老爷。”廖老爷点了点头:“女人家,总是觉得,男人要有人照顾才能称作是家,这些年,你一直想要个孩子。”
这话已经不是问话了,眉姨娘不知怎么脸微微红了红,接着起身走到廖老爷身边,伸手给他捏着肩膀:“老爷已快四十了,也该……”
“可是我这辈子,再不能有孩子了。”廖老爷的声音带有明显叹息,这句话把眉姨娘吓的差点跌倒,接着几乎是瞪大了眼颤声问:“可是,头一个太太,不是听说有过孩子,只是小产了,接着头一个太太,小产后太过忧虑,才没了,然后才娶了先头太太,况且,况且……”
廖老爷当然知道眉姨娘要说的是什么,唇抿成一条线:“是啊,那个孩子,如果能够顺利生下来,养住了,今年该十八了。我从不知道,它竟是我命里,唯一能有的子嗣。”
廖老爷声音越低,眉姨娘越心惊肉跳:“可是,老爷,可是……”
“我又不是宫里的老公公,当然能御女,可是这世上,有能御女的,未必能让女人有孩子,十年前,一场大雪,那之后我就再不能有孩子了,就这,那个神医还说,能治成这样,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廖老爷的话让眉姨娘如坠谷底,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她颤抖着声音叫声老爷,廖老爷已经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你想有个孩子的话,我就把你嫁了吧,你屋里的东西全做你的嫁妆。”
廖老爷出手大方,眉姨娘跟了他这七年,房里的东西,少说也有七八千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做嫁妆,想娶眉姨娘的人只会是趋之如骛。眉姨娘眼里的泪真真切切流下来:“老爷,我并不是,并不是……”
廖老爷的眼还是停在她脸上:“这件事,赵氏也知道,她那时劝我,这神医说的话也未必可信,可是我信了,这十年下来,我信了。”赵氏死后,原本是不想续弦的,可人都已经送到自己身边,既然不能给她个孩子,那就只有给她金珠宝贝进行补偿。
廖老爷叹息的越深,眉姨娘的心越掉到谷底,但很快眉姨娘就伸手去抓廖老爷的手:“老爷,我不会说出去,我会跟着你,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小姐招赘了女婿,我也会……”
廖老爷瞧着眉姨娘,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从来不怕你说出去,眉儿,你胆子小,性情温柔。可是,你不该……”廖老爷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接着站起身,眉姨娘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老爷,真的,你要相信我。”
廖老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眉姨娘这才感到心安一些,不知怎么就抱着廖老爷在那流泪,廖老爷的眉还是没有松开,其实,不仅是没有孩子的事,还损了自己的根基,很可能,活不过四十五岁,纵金银如山,人参鹿茸堆积起来,也换不回多活几年。
绿丫在榛子这里,差不多待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洗掉脸上的脂粉,重新换上自己的衣衫走了,等她一走,藕荷过来收拾那些东西就好奇地问:“小姐,你为何不把这些都送了小张嫂子,我瞧着她身量和你差不多。”
榛子已经好久没笑的这么开心了,靠在圈椅上淡淡地说:“她不会要的,再说,我要送她东西,难道还要送这些旧的?”藕荷哦了一声,心里还是不以为然,榛子怎不知道藕荷心里的不以为然,没有理她,只是托腮看着外面,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绿丫回去路上,遇到王大娘,王大娘细细瞧了瞧绿丫,这才凑到绿丫身边:“你怎么就这样回来了,我以为你在小姐那边试了那么多的东西,小姐会赏你几件呢。”绿丫只一笑没有理王大娘,王大娘已经拍了她肩一下:“不会是小姐要给,你不要吧?哎呀,你这傻丫头,难道不晓得小姐的东西,顶多就只穿过两三水,都是好东西,前儿她还赏了我闺女一件夏衫,我都让闺女收起来,寻常时候别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