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宽厚?有人立即跟上:“什么宽厚,她不过是自己无能,管不住妾,管不住儿子,不晓得她的晚景怎样呢?”杜太太不爱听这些,插话道:“方才你们说谁家的女儿才十三,正要寻亲,我家老四也在寻媳妇,照这年纪看,倒是恰好的。”
闲话
这话一出口,大家顿时忘了再说宁家的事情,有人在想刚才是谁说的,另一桌坐着的一位年轻些的太太站起身,笑着道:“要说年纪,我娘家侄女,今年也十三了,要论起容貌品性,也不是我护着自家人,确是没什么可挑的。”这人的话音刚落,有个富态的太太急忙咽下口中的一口鸡汤慌忙开口:“林太太,你家那侄女,虽说年纪合适,可是谁不晓得你那侄女是庶出,她那亲娘,说出来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仗了你哥哥宠她,把个旁人只不放在眼里,容貌罢了,说到品性,你也好意思?”
说话的时候,那眼一直瞧着林太太,说完了还用眼剜一眼她,落后鼻子里哼出一声。杜太太看一眼朱愫,已经笑道:“什么嫡庶,也只有那些轻狂人才挑这个,只要姑娘好,谁生的也没什么。”
那位富态的太太脸红一红,接着就讪笑道:“杜太太说的是,这挑媳妇,品性最是要紧。”说话时候还看着林太太,林太太已经又羞又气,有些话只能意会,千万不能说出来,她狠狠的瞪了这位富态的柳太太一眼,死胖子,活该你丈夫只宠爱那些年轻貌美的妾,脸上还带着笑道:“柳太太说的是,我心急,只想着自家侄女的事,倒忘了这做亲家,要紧的是旁的。”
说着笑的更亲热些:“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入了杜太太的法眼?”杜太太只淡淡一笑,雀儿见她如此,笑着上前对林太太:“林太太,想是嫌我们招呼不周,只管站着,还请回席坐着多喝几杯。”
嘴里在说,手已经把她扶了回去,见她回到席上,同席的其他几位太太奶奶看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稍现即逝嘲讽的笑,林太太更加气,只是不好发作,还要硬撑着应酬。
吃饱喝足,残席收了,送上茶水点心大家坐在这里闲话消食。讲起闲话来,柳太太可是一马当先的,她笑着道:“谁都知道宁太太收的那个义女是什么人,可笑的紧,若是有气性的,当时就该一头碰死才是,这宁姑娘,真真和她亲娘是一样的,不哭不闹不说,还巧言媚上,只哄得知府老爷只听她一个人的。”
说着就笑起来:“虽则杜太太方才说了,只有轻狂人才挑嫡庶,可照我的一个愚见,这庶出的,大抵亲娘的出身不好,多为下流婢妾之流,这种子摆在这里,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话让朱愫听的尴尬,出言驳的话也不是她的教养所能做的,雀儿从托盘上拿起一盘瓜子放到桌上,换下那快吃完的那盘瓜子笑着道:“柳太太这话说的,也是一个意思,只是若照了柳太太这说的,凡是庶出,一概就是不好的,那岂不误尽了天下庶出的女儿?”
这话让柳太太怔在那里,席上也有太太奶奶们是庶出的,方才只是不好驳这话,听了雀儿的话,自然有人笑道:“大奶奶这话说的是。”雀儿又微微一笑:“实在还是照了婆婆的话,不管庶出嫡出,都寻问了品性,这样不就好了?”说完雀儿拿起壶给她倒了浅浅半杯茶,双手递到她跟前:“柳太太,你说是吗?”
柳太太有些呆的接过茶,喝了下去才笑着对杜太太道:“杜太太好福气。”杜太太满心欢喜,只是不露出来。朱愫心里对雀儿升起一丝感激,这嫡庶之别,计较的人家还是计较的,纵然出身尚书府,这庶出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比不上嫡出也是有的,难得雀儿不在一边瞧笑话,还出言相助。
主人家既如此,也有人想起朱愫就是庶出小姐,自然再没没眼色的人再提起这嫡庶之别,说够了闲话,告辞之时,也算是宾主尽欢。
送走了客人,杜太太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这里自然有这边的人收拾,杜二太太笑嘻嘻的迎上来:“大嫂再坐着叙会话。”杜太太微一摆手:“罢了,我们之间,还这么客套做什么?”
杜二太太也没强留,送她到门外,见两个儿媳妇伺候的妥帖,不由笑道:“大嫂真是好福气,二奶奶是个孝顺人。”杜太太此时也不想再和她论什么,只是笑道:“福气是自己修来的,二婶比我聪明,想明白了,福气自然是更好的。”
杜二太太也不知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一笑。杜家虽然分家,只是各院而居,大门都用的是同一个。从杜二老爷那边回到自己家里,不过是走过一条窄的甬道,然后再拐一个弯,青石板路的尽头就是杜家门口,连车都不需用,走不过一会就到了。
杜太太不爱说话,这一路上自然是鸦雀不闻的,快要走到杜太太房中的时候雀儿才听到杜太太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听见杜太太笑道:“今年的春倒来的早,还没出正月呢,这梨树就开始打苞了。”
众人顺着她的话一瞧,这梨树果然开始打着苞,朱愫瞧一眼,笑着道:“虽说没出正月,去年是双春,要按时令算起来,和往年二月底差不多,这梨树开花开的早也不稀奇。”杜太太听了她的话,微微侧头笑道:“你说的是。”
见她笑了,丫鬟婆子们自然要凑趣说些这梨树今年既然花开的早,想来梨子结的也早,也算热闹的进了房,雀儿见杜太太虽然说笑,脸上眼里却有难掩的疲惫之色,这当家是累人的活啊。
杜二太太定好了儿媳妇,择定二月初六举家上京,先前已经派人去京里瞧房子,亲戚们知道他们要远行,也要送一杯践行酒,直到了二月初五,才算有空和妯娌们聚聚。
或许是全遂了自己的心事,杜二太太说话没有平日那么刻薄,对着雀儿也有了个笑模样,一个劲的在那埋怨京里的东西贵:“大嫂你不晓得,前日我哥哥派人来说,寻了一处房子,才两进三间的,就要二百二十两银子。”
杜太太皱皱眉:“二百二十两银子买这样一件,也不算贵。”杜二太太拿手帕掩住口:“大嫂你说笑话呢,这二百二十两不过是一年的租钱。”
吓,杜太太这当家的人,顿时被吓的瞪大了眼睛,杜二太太更得意了:“那房子,是在京里前门大街上,那里一根稻草,都能变黄金呢,我哥哥寻了许久才寻到,还是托了人才让出来的,他还说,原本那家是要二百六十两的,只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这才少了四十两银子。”
朱愫虽从小生长京里,却不晓得外面的行情,只是闷闷的听着,雀儿对这做生意的事情是不明白的,只是若按了这样算,一年租钱就要二百二十两,再加上置办家伙,请伙计,日用开销,不算旁的,这些一年差不多也要上千的银子。
若按了平时,杜二老爷家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二太太的嫁妆丰厚,当年分家虽是平均分派,最赚钱的两家铺子是分到二房的,听杜太太偶尔提过,那两家铺子,一年也有个两千银子的进项。可是这是举家上京,杜二太太又不放心把铺子交到杜老爷他们手里代管,这铺子就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