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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怎会不明白,满面堆笑道:“小的就说我们太太已知道了,只是太太一直病着,大奶奶又有了身孕,二奶奶要在家理事,到时候府上的喜日子只怕没人去了,还望贵府多多担待。”
杜太太眼里这才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吴妈转身离去,杜三太太那声叹息才出口:“大嫂这里推了,我们那头只怕也接到帖子,不晓得怎么办才是。”杜太太摇头:“你啊,就是老实,也一样称病就好,侄女们还小,再说也没有个没娘领着自己跑去应酬的礼,那两位姨娘就更没出面应酬的道理,这有什么不好推的?”
杜太太说话时候,雀儿和朱愫已经走出屋子,朱愫一直到快走到分叉处才对雀儿道:“大嫂,方才真是谢谢你。”雀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瞧着她道:“二婶还是这般客气,你我都是杜家媳妇,难道我还能在外人面前不护着你不成?”
朱愫脸上又露出笑容,只是没有说话,雀儿见状,心里明白很多,只用手拍一拍她的肩,再没说话,小道两边绿意初现,春天又一次来临大地。
次日的婚礼也就按步就班,样样都有一定之规,王氏带来的嫁妆也算丰厚,陪嫁了两个丫鬟,坐福时候,雀儿细细瞧了,王氏今年不过就是十五,浓眉大眼,脸上的红色不晓得是胭脂色还是羞涩,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瞧起来并不是那种刁钻的。
雀儿品评罢了,又陪着新媳妇坐了会,这边的事也就算完了,剩下的不过就是次日见见尊长。杜二老爷也择了吉日,二十六回门之后,二十八就要带着杜朴重新进京,家里这摊事就留给杜栋夫妇,到时也会留两房家人帮着管。
会亲,回门,万事都照了杜二老爷的计划在做,只是正月二十七的时候,杜二老爷又整治了两桌酒席,请杜老爷杜三老爷这两家人过来,外面是杜二老爷带着杜栋在陪,里面就是王氏一个人陪着这些伯母婶娘和妯娌了。
雀儿见王氏年纪虽小,但招呼起众人来一点也不见慌乱,说的话也是合乎礼仪,看来这王太太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出色,小小年纪就这般能干。
杜太太想来也十分喜欢这个侄媳妇,温言问了几句就笑着对杜三太太道:“照我瞧来,她们这三妯娌,真是一个比一个好。”杜三太太见杜太太难得这样赞扬人的,笑着道:“听说罗家那边的侄媳妇,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到时候进了门,大嫂你的福气就更是不一般了。”
杜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并没有说话,雀儿听了这话,自己心里是没什么想的,不由瞧了眼朱愫,见朱愫脸上依旧,哎,这份不动如山自己就学不来了。
酒席一过,杜二老爷也带着家人重新进京,杜朴夫妇在这边过起小日子来,虽说杜二老爷上京之前,也再三和杜太太说了,他们小夫妻年轻,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杜太太多多教导。
但杜太太冷眼瞧着,王氏是个有主意的人,礼数也半点不错,自然不会多张这个口,况且现在家里雀儿又有孕在静养,朱愫管着家,不过朱愫为人,太过守拙,杜太太也要提点这个媳妇,就更不会去说侄媳妇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样的过,二月十二宁家的酒席,这边不过按常送了份礼,女眷没有去,男人更没有去。雀儿只安心静养,偶尔做几手针线,她的针线活计比起初嫁进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不光会做袜子,小孩衣服也不需再假手他人。
这日雀儿见院里春光正好,命人在梨花底下摆了桌椅,坐在那里做针线,奶娘把杜琬抱出来,放在地上让她奔跑着玩。雀儿手里做着针线,见杜琬一会去抓抓空中飞舞的蜻蜓,一会去扯下路边的青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做的累了时候,叫过李琬过来。
杜琬算来已经一岁半了,越发长的眉目清秀,手里含着指头,也不索抱,只是瞧着雀儿嘻嘻的笑。奶娘上前道:“大姐儿真是聪明,小的不过就说过一次,奶奶又有孕了,大姐儿可不能再缠着奶奶要奶奶抱了,果然大姐儿就再不要奶奶抱。”
雀儿拉过杜琬,用手替她擦着汗,杜琬只是笑嘻嘻的瞧着她:“娘,弟弟。”奶娘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姐儿真是聪明,知道奶奶肚子里怀的是个哥儿。”雀儿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想起杜桐那日说的,就算再添朵花,他也不在乎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深。
背后已经有人笑着说话:“妹妹这里可是舒服的紧,有梨花开,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陪着。”雀儿还没起身,已经听到丫鬟们的行礼声:“见过姨奶奶,大姑娘。”凤儿已经快走两步走到雀儿跟前:“快别起来,惊了我侄子,那可不得了。”
雀儿依旧坐下,杜桦上前拉着杜琬问道:“大姐儿,姑姑昨儿给你的布老虎,你喜不喜欢?”杜琬虽能听得懂话,但杜桦说的这么快,她还要仔细想想,过了会儿才点头:“喜欢。”
这让凤儿笑的开心:“雀儿,这孩子比你小时候还要聪明一些。”小的时候,想来就是当初在张家时候,那些往事,都已过去。
杜桦坐了一会,就抱着杜琬走了,说要去花园看花,留下两姐妹在这里说说话。雀儿深吸一口,闻到里面满是梨花香,瞧一眼凤儿,见她身上的衣衫比平日的要宽大些,笑着道:“姐姐想来也是有喜了吧?这衣衫比平时要宽大些。”
凤儿虽说嫁了两遭,这有喜却还是头一遭,微点一点头:“刚两个月,你姐夫就命人把我所有的衣衫都放成这么宽大的,从没见过他这样的。”
雀儿听着她面上抱怨,实则喜悦的话,调侃的道:“姐姐现时有了孕,打了当日宁家那里好大一耳光,当日口口声声只说姐姐无子,现时他不过刚结亲,姐姐就有了身孕,活该他羞死。”
凤儿听到提起宁家,脸上的笑容更大:“妹妹,我原本从不信这些报应什么的,前几日听她们说起,才晓得宁家现在闹到鸡犬不宁,这不是到了眼前的报应?”
闹到鸡犬不宁,想必就是这位新娶的宁五奶奶了吧?果然凤儿冷笑一声:“当日只口口声声说我无子善妒,可怜我一腔冤屈无处去诉,今日他们三媒六礼娶进的新人又如何?过门不到一个月,就吵闹着要分家,宁太太拿出婆婆的款儿来要说说,谁知她一巴掌拍在宁太太桌前,只说宁家骗婚,当日分明说好进门就分家,这才嫁进来的,哪晓得嫁进来成日家只被这些下人折磨,这哪是个待媳妇的理。”
雀儿心里暗道果真如此,宁太太做的事再难看,毕竟也是富户长大,嫁到富家的,哪见过这样市井泼皮上长大的人,给她脸色只怕她还当你软弱可欺。不过细想一想,宁家五爷这样的,也正是要这样的女子来折腾折腾。
凤儿脸上倒有些满意之色:“妹妹,这话论理我现在也不该说了,按了常理,我该骂宁家这位新五奶奶不懂事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现时心里只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