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戎越来越觉得自由联盟似乎隐隐有些脱离宗教团体的性质了。他觉得这一点十分奇怪,然而还不待细想,就被扎克一把提了起来。这一次不劳他自己走,扎克仗着人高马大,直接将他提着就拎到了“行刑台”前。
蓝戎先看到一汪湖,然后是一根固定在铁台上的又粗又黑的铁柱子,柱子上雕刻着蛮荒图腾,上下皆有固定镣铐的铁环。
蓝戎被扎克推过去,不情不愿地登上了铁台。扎克蹲下身,替他解开两脚间刚刚扣在一起的锁扣:“别乱动。”蓝戎仅仅只是晃了一下,扎克便冷冷道,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士兵便端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蓝戎。
扎克飞快地将蓝戎双手双脚上的锁扣解开,分别扣入了柱子上的铁环内。他做这些的时候,柱身与蓝戎身上的镣铐相撞发出了空空的声响。
一根空柱子。蓝戎看着不远处隐隐泛着光的地下水面,明白过来,所谓处理异教徒的方式竟然是类似炮烙的刑罚。尽管中世纪开始便流行以火刑来处死邪恶的女巫异教徒,因为狂热的宗教徒认为火可以净化一切,但是这个刑罚显然更接近C国商朝的炮烙之刑。蓝戎猜测当祭品被捆在这根柱子上以后,柱子内部便会开始迅速加热,而被执行刑罚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地下水,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煮熟烧焦的痛苦。
蓝戎转过头,看到了一小块黏在图腾上的焦黑的东西,想必那就是上一个亡魂的残留物。蓝戎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陆琢迩,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似乎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渐渐瓦解了自由联盟原本的信仰,巧妙地掺杂和融入了一些属于C国历史遗留的东西。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扎克干完了能干的事,对着蓝戎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蓝戎懒得理他,时间不够了,他要快点寻到出路。如果这些端枪的士兵不走,他很难来得及反击,好在扎克突然挥退了这几个人。他说:“这叫做炮烙,是一种……”
蓝戎在扎克喋喋不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脚踝。一、二、三、四……蓝戎在心里数数,那头扎克已经准备按下行刑台的开关。
“扎克,”蓝戎说,“我的义眼眼珠是块上好的红宝石,我送给你,你放我走。”
蓝戎一面说着,一面眨了眨他那经过伪装的眼睛,那只眼睛是红色的。
扎克笑了起来:“好石头烧不坏,等你死了,一样是我的。”
蓝戎似乎开始急了,额头渗出了一层汗:“扎克,别这样,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往后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你难道想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小喽啰吗,我可以答应你,回去跟我的顶头上司报告,我们国家有钱,你要什么都能谈。”
扎克收敛了笑意,走上行刑台,突然狠狠地给了蓝戎一拳,蓝戎被打得反射性地想要缩起身体,却因为被四肢大开地绑住了,只是揪得镣铐叮当乱响。
扎克冷冷地说:“钱?别做梦了,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对King的忠诚!”他说着,狠狠地按下了行刑台的开关。一阵隆隆声响起,他说道,“你就等着闻自己烧熟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蓝戎突然猛地大喝一声,但听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剐蹭声,他竟然硬生生折断了拇指骨,刮去两层皮肉,将自己的手从镣铐里强行拽了出来。蓝戎一拳狠狠揍在扎克的鼻梁上,血肉模糊的手背因为这剧烈的击打喷出了更多的鲜血,溅进了扎克的眼睛。
扎克想要拔出腰间的军刀,蓝戎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紧紧靠单手夹住扎克的脑袋,张嘴狠狠咬住扎克的颈动脉。扎克发出惨叫声,拼命用拳头击打蓝戎的腰部,另一只手则和蓝戎争夺拔出军刀的空间。
行刑台已经启动,升温的速度极快,很快蓝戎就感到自己脚下踩着的铁台率先烫了起来。他比扎克要被动许多,他赤着脚还被牢牢绑着脚踝,根本没法移动,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的焦糊味。
身后的铁柱子也开始发烫了,如果再不想到办法,他就算不被扎克捅死也会被很快烫死。更为倒霉的是,或许是听到了里头的响动,两名持枪的守卫冲了进来,见状立刻端枪对准了蓝戎。蓝戎只能改为将扎克挡在自己身前,不让守卫打中他。
高温炙烤令汗水唰地冒了出来,蓝戎迅速感到头晕脑胀。失血、中暑、烧伤和中弹的危机同时向他逼来,即便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蓝戎仍然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藐视死亡,死亡总有一天也会藐视他。
蓝戎猛然一使劲,扎克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动脉血飙起三尺,人瞬间软了下来。蓝戎飞快地将他扔在地上,站在了他的尸首上。那具尸体立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活像是铁板烧上的烤肉,两名守卫都被这残酷的一幕给震到了,愣了一下,先后扣动扳机。但听噗噗两声,蓝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却发现哪儿都没中枪。
“快下来!”又是两声枪响,蓝戎感到自己的双腿获得了自由,顿时飞快地踩着扎克跳下了行刑台。
“你是……”
前来救援自己的人似曾相识,蓝戎记起来那是不久前在集市上被黑蛇帮追杀,跟陆琢迩相撞过的男人。
“先走!”此人拉着蓝戎直接跳入了地下湖泊,原来那里头有条水道,蓝戎忍着疼痛,跟着这人游出去很久,终于冲出了水面。抬头看去,竟然已是绿洲外的女神之泪湖畔了。
蓝戎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此地不宜久留,车子和机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今晚就走,明早可以坐飞机回国。”这人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蓝戎手中寒光一闪,刚刚还属于扎克的军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自己人!”他立刻叫道,跟着喊出了蓝戎出发前记下的会合暗语,“S国特别行动小组稻草人小分队张信上士。”他行了个军礼,“蓝上校,您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请您跟我立刻离开此地。”
蓝戎呆呆地看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我的任务?完成了?”他完成了什么,除了刺杀King陆琢迩失败,他什么也没干。等一等,陆琢迩曾经掩护过这个张信?
蓝戎的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他将刀刃又往里推了一寸,那锋利的凶器划破了张信的皮肤,几缕血丝渗了出来。闻着那血腥味,蓝戎的脑海里许多线索开始旋转组合。
陆琢迩曾是C国特别行动小组的人,现在是自由联盟的二当家;自由联盟横扫了数个老牌恐怖集团,自由联盟的信仰变得有些不一样;哈马福一怀疑陆琢迩,国家就派人暗杀King……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陆琢迩说:“潜龙至少还是人,死了能够骨灰还乡,我们是阴沟里的臭虫,下水道的蟑螂粪坑里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