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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夫人知道这两个孩子胸中自有乾坤,也不肯拘束了他们,自是尽力提供条件,让他们自由地生长,看着他们一日一日眉间多了自信和清傲。
转眼忽忽三年过去了,卫瑾十五岁,犹如雨后春笋,抽成了挺拔秀气的翩翩少年,急云不过十二岁,却也抽了条儿,虽然站着与卫瑾一般笔直,却少了卫瑾那股凛然之气,多了丝女性天然的清媚,两人已经能相互对招数百回合,管夫人看着他们一日比一日优秀,胸中却是渐渐骄傲起来,她半世一事无成,子欲养而亲不待,与丈夫决裂携子出走,武学上进展缓慢,却是在养儿教徒上,得了一生最大的成就感。
这日管夫人招了他们来说道:“前两年宗门大比,你们都还小,我没替你们报名,如今离京城宗门大比还有三年,我们却是要着手准备起来了,你们若是过不去宗门大比,那也只能是外门弟子,算不上我正式的记名弟子,如今看你们的武艺,宗门大比应是无碍,只是参加宗门大比的条件,除了必须有内门弟子为师外,还需要完成两桩师门任务,报教里经审核认可后,方能参加,这两桩事情一是做一件为国为民的事,二是做一件对教派有利的事,这两件事却必须不能由师父插手,师兄弟之间可以适当帮忙。如今你们武艺也小有所成,却也该出门历练历练,急云虽然还小一些,但是我看你沉稳细心不逊你师兄,因而这些日子你们且想一想自己的任务如何完成,有了想法,你们二人可结伴出行,也有个照顾。”
卫瑾和急云躬身应了是,管夫人看他们两人面色严肃,不免笑了笑道:“你们也莫要太紧张,其实不少弟子家里有些钱财的,不过是捐一笔资金、粮草给军队或者是给善堂、国子监之类的,也就完成了,我虽然算不上豪富,倒也有些资财,因此你们二人历练中,却是以安全放在第一位,莫要轻身涉险,只要知道我们有的是后路便是了。”
卫瑾和急云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又应了声是,管夫人忽然有种无力的表情,自己这两个弟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不活泼可爱了,一点都不像孩子,那些撒娇啊、哭闹啊,她就没享受过,果然还是自己教养方法不对么?她本来不是想养个软软白嫩,见到她就甜甜地喊一声师父的女徒弟么?
一旁正在上茶的小喜笑道:“夫人真狠心,公子和云小姐才多大呢,就忍心让他们自己出去闯荡江湖,再说了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若是服侍的人都不带,岂不是连住店打赏都要他们自己来,如何使得呢。”
已经十四的小喜长开了,圆脸杏仁眼樱桃嘴,一说话就先笑,长相极为甜美,管夫人看了看她心中暗叹这才是正常的女孩子的性情吧,一边摇头道:“我十四那年,父亲也是把我和师兄赶出去做师门任务,更狠的是他只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和一匹马,最后我们沿着淮扬一带一口气收复了漕帮十二舵全入了清微教,从此漕帮给朝廷上税,朝廷也让他们保证不犯事的情况下默认他们在港口组织力工船工做营生,才算完成了任务。”她不觉想起了昔日叱咤江湖,与师兄联袂快意五湖四海的日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卫瑾和急云却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往事,卫瑾不由问道:“师伯如今在哪里?”
管夫人皱了眉头道:“他前些年一直在找你外公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消息,如今听说在沔阳一处谷里,听说也收了几个徒儿,想是三年后大比你们也能遇到的。”却是想起了失踪的父亲,眉尖轻蹙,之前卫瑾还小,她被绊住了,也不敢轻身涉险,寻找父亲一事,只由得师兄奔忙,如今卫瑾也大了,正好趁着他们出外游历的时候,自己也出去找一找父亲才是。”
卫瑾看管夫人脸上愁云笼罩,只得宽慰道:“外公才高如此,定无事的,听闻他最是不羁豪放,大概只是随性去了哪里,没有音讯或者音讯丢失了也是有的。”
管夫人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待你们出去游历时,我再出去细细打听一番了。”一边挥退他们,却是又去翻那些地理舆图,寻思寻找父亲从哪里开始最好。
当年国中水灾大发,国库空虚,他自告奋勇去找前朝留下的宝藏,数月后的确有一批金银珠宝托了镖局送回清微教清风山上,教主将之如数捐给朝廷,解了灾民之苦,朝廷之窘,先帝大喜,只待他回京便予以赏赐,谁知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皇上赐了铁卷丹书给了自己,并赐下口谕,若是云阳侯不在了,云阳侯的爵位由身为云阳侯嫡女的自己所出的长子继承,世袭罔替,而安乐侯这边自己是嫡妻,安乐侯的爵位由自己与安乐侯所生的次子继承,隆宠至此,朝中震荡,却没有人敢质疑——即使是那次的事情,今上也不敢违逆了先帝的旨意,如今自己仍稳稳地占着安乐侯超一品夫人的诰命,卫家也拿自己无可奈何,卫子清和那贱人,也永远抢不了自己的位子……只是父亲,究竟去了哪里?这十多年来毫无音讯,她忧心忡忡地想着。
第39章淑女之意
知道卫瑾要与急云出去历练的小喜一天都是怏怏不乐,罗姑姑看她郁郁的样子,不禁奇道:“如何又不高兴了?小姑娘便要喜气些才好,记得前几天见到的李三婶没?她见了你极是高兴,直和我说小姑娘长得这样喜气,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样子,已是央了镇上的孙妈妈来给你做媒呢,她家你知道吧?住镇上第三门的童家,房数椽连场隔院,又有良田数百亩,虽非富户,然亦称小康,家里也颇有些长工、月工使唤的,你若是嫁过去,倒是省了我的心了。”
小喜心头正烦,一听之下更是厌烦道:“家里富有什么用,还得看人才如何才是。”
罗姑姑笑道:“你却是不知了,他家小儿子聪明绝世,读书过目不忘,十四岁入了学,十六岁就补了廪,各处都知名,晓得他是位少年才子,又且生得眉清目秀的,这样的人才,因何看上你,还不是因听说了你一直养在夫人这儿,得了夫人的教导,前些日子一见你长得这样甜美喜气,更爱了三分,并不嫌弃我们孤儿寡母呢,还说了等你嫁过去,便分了家,并不要你服侍公婆,只和相公一同独门独户的过日子,你说好不好?要说来说媒的人不少,我却独独觉得这一家最合意了,已是应了她,给了庚帖,待明年再办婚事,却是有一年的时间慢慢筹备你的嫁妆……”
小喜丢开手,不再听母亲的唠叨,直跑出去了,罗姑姑只以为她害羞,却没在意。小喜却是一口气跑到了后边竹林处,忍不住落了几滴泪来。风吹来,竹林沙沙响,青竹竿竿修直挺拔,清幽绝俗,正如公子一般风神如玉,她心头纷乱,她如何不知母亲给自己打算的是自己最好的前程了,然而公子!她和公子一起长大,这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公子更文武双全,矫矫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