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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卫瑾也问管夫人道:“以后不用罗姑姑了?”他心里知道以后大概是真见不着罗姑姑了,只是这些年罗姑姑待他甚好,衣食住行,无一不周,到底是有感情在的。
管夫人摇摇头,半晌却忽然说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急云被这话里头的凛冽寒气震了震,忍不住转头去看师父,管夫人看她看过来,又正色道:“只要不忠过一次的人,一定会再次不忠,你们当谨记在心!”
急云和卫瑾看她严肃,只得恭敬应了是。管夫人想了想又道:“小喜在我们身边多年,此次不过是一时糊涂,你们师伯也说了,她的身体脏器受了毒害,之后即使悉心调养,也活不过四十岁,罗姑姑却是视之为下半生唯一依靠,因此此次小喜下毒,我没有处置,和普通人不必计较太多。然而在江湖中,若是遇到江湖中人下毒,那却必须针锋相对,不可手软,否则别人看你们软善可欺,便是被发现,付出的代价也小,就会一再尝试挑衅,因此当断则断,可明白?平日里更应当防着小人些,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倒是我平日里太过宽和了,让她生了妄心。”
急云和卫瑾又应了是,到底他们与小喜相处多年,对此次儿戏一般的下毒,他们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之心,不过对人心之复杂,倒是有了警醒。
打发走了罗姑姑和小喜,管夫人留下来却是要和叶默存商量下找父亲的事。闲下来叶默存却也喜欢和卫瑾、急云聊聊天,或是说些养生的办法,教他们些辨别毒药的方法,或是说些从前的见闻,倒是十分可亲的样子,急云不由的想起管夫人之前说他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来,如今看起来,却很是亲切平和,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日叶默存问他们:“你们该着手准备师门任务了吧?如今有什么打算?”
卫瑾和急云对视一眼,卫瑾说道:“我和师妹打算去一次百越,听说当年外公是在那里失踪的,我们想去那宝藏之地看一看,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叶默存听了倒是一愣,想了想道:“百越那边,民风彪悍,语言不通,民俗与我们大不相同,又有十万大山,山势险恶,蛇虫肆虐,瘴气丛生,当年你师公如何找到宝藏的不知,只是后来我和你娘去了那边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你们不如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做任务比较合适。比如往南去海外,杀几个海盗,收复些海岛,一举两得,两个任务一起做了,也不算难,至于找你外公的事情,交给我和你母亲好了,前些日子有人在西华国那儿见过个人,形貌有些相似,我们打算去那边看看。”
卫瑾却是坚定道:“如此兵分两路岂不更好?我们已经决定了。”
叶默存看他脸上表情,却是想起从前师妹那倔强,知道这小少年只怕也承继了乃母之风,不撞南墙不回头,便点头道:“也成,只是万不可冒险,去看看便可,我那儿有当时师父找宝藏所用的情报线索,到时候一起拿给你们参考,那宝藏之地,我和你们的母亲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第43章百越之地
听闻他们定了任务历练的地点为百越之地,管夫人有些意外,却也默然并没有反对。迟了些日子叶默存果然送了一个小藤箱来给卫瑾和急云,只说是师父书房里留下的物事,兴许对他们有些帮助。
卫瑾打开了那藤箱,看到了一张舆图,却是临摹的备份,除了地形描绘外,地图右上角还有个奇怪的连体双鸟太阳纹图案。
叶默存说道:“这图我们查过,兴许是那边某个部族的图腾,这藏宝图也不知师父是哪里找到的,我们曾借助过那里官府以及帮派的帮忙,却都没有找到供奉这个图腾的部族,那边的部族大多尊崇鸡、鸟、太阳,也有鸟为越祝之祖的说法,然而这双鸟太阳纹却没有见过。”
除了舆图,还有几本笔记,都是摘录的百越之地的民俗、地理、部族介绍、义军当时驻扎过的地方、冯开山本人的籍贯等笔记,字迹潇洒飘逸,想是云阳侯亲笔从不同的书籍上摘抄下来。
百越之地在大秦国西南一隅,因那一带山势险峻,民薄产而多贫,土著居民民风凶悍,为大秦官员们视之如死地的流放之地、瘴气横行的蛮荒之地,然而,却有传说在大秦开国时,有一支义军曾在天下大乱时占据了许多城池,最后却因内讧,义军首领冯开山被暗杀,义军多为农民,没了首领,支离破碎,被秦高祖一一击破,建立了大秦帝国。
然而,传说冯开山之前发现了古高凉国留下的宝藏,却没有来得及发掘,有他的亲兵言之凿凿,他在十万大山发现了宝藏,由于需要工具,因此没有发掘,然而在回来后却惨遭毒手,没有来得及将宝藏秘密传下来,而那个亲兵很快也被发现被杀死,宝藏下落成谜。
数百年来,一批批盗墓者在那里一带寻找宝藏,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得手过,直到十多年前云阳侯亲去寻找,也果然托镖局以及官兵运送回了一批金条,解了国难,在人们纷纷揣测是否还有更多的宝藏的时候,云阳侯却就此杳无音讯,朝廷、清微教之后都派了许多人手前去寻找,却只知道云阳侯最后落脚的地方是离岗山下的西直镇,一日进山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天气开始热起来的时候,管夫人与叶默存各骑一骑出发去了西华国,而卫瑾带着急云,也踏上了赴百越之地的旅途,出发前,叶默存还是找了许多药丸塞给他们,防瘴气、毒虫的,化水里防止生病的,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分道扬镳后,叶默存才叹了口气对管夫人道:“阿瑾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也狠得下心,挑个简单些的任务稳妥些吧,我那两个劣徒,我都没舍得让他们去冒险。”
管夫人默默无语,她有些不习惯师兄的变化,从前那一副喜怒无常冷嘲热讽的毒舌、睚眦必报的性子去哪里了?半晌才说:“谁能一直护着谁呢,总要自己出去闯,年轻的时候跌倒了,还有时间有精力站起来重振旗鼓,若是我一直护着他,等到我死了,他才狠狠地摔上一跤,只怕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们二人如今的武艺,远超当年你我刚去历练之时了,很不必担心。”
叶默存看了看她,十多年前他们一同出道历练,她宛如朝阳一般清新亮丽,活泼泼暖洋洋,而如今,她脸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不复昔日之鲜色诱人,他也静了下来。二人一路默默无语,向西华国去了。
卫瑾与急云一人一骑,一路疾行。为着路途方便,急云穿了男装,十二岁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与卫瑾站在一起倒似一对貌若傅粉的兄弟。
路途山光水色,正是暮春好风景,花香一阵浓一阵淡的随着暖风吹送,他们穿着春衫,健马轻快,颇为惬意。一路约行了半月,只觉得天气渐热,途中听到百姓说话口音轻重开合开始难辩,尾音上扬如鸟语啁啾,待到田头地里一株株红木棉如火焰绽放之时,百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