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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喃喃骂了句,竟然又睡了过去。
段正歧这才发现许宁其实并没有清醒,只是烧晕了在说胡话。发现了这点后,他顿时有些无奈,无奈中还有一丝不满。想起许宁之前在牢房内的冷漠,他心里就堵得慌,更想到许宁是为了那些无关之人生自己气,他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总是关心别人,可有想到我当年生不如死的时候,却没人来关心我?
段正歧在床边坐下,看着许宁昏睡的模样,想,这人虽然生气,但终究还是肯同我说话的,他也还记得我的生日,是心里还惦记着我?
可又想到当年许宁为了村长家胖儿子就把他关柴房里思过,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又该如何憎恶痛恨?
黑色的手套深陷进白床单中,段正歧出神了一会,自嘲。
我已做不成你要的绵羊了,先生。
他起身向外走。
无论谁去教养,狼的本性依旧是狼。
第二日,北平城又爆出一个消息,冯玉祥为报复起事游行,竟不经过程序,私下抓捕了游行的领导者之一李先生,囚于牢中。虽然消息走漏后,李先生被爱国人士与学生救出,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事情虽被压下来,没有见诸报刊,却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义愤。段祺瑞为了枪击事件已经引咎辞职,离开北平。你冯玉祥赶走了对手,竟然还想对其他人一网打尽?
国民军百口莫辩,十分委屈,严称绝对没有私下动刑。然而,三一八惨案后执政政府发出的《临时执政令》还赫然纸上,明确要求通缉游行领袖的命令也不会有假。这时候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简直就是做贼不敢认,遭人唾骂。
至此,段祺瑞虽被赶下北平,退居天津,却也给冯党招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而许宁,则是在第三日才醒的。
他醒的时候被阳光刺痛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手遮挡,窗帘就被人拉了起来。感觉到屋内有另一个人,许宁意识很快清醒,他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脆响,大病初愈的绵软无力,一齐袭来。
他又一头栽了下去,却在倒下之前,被人扶住。
“你怎么在这?”
段正歧将他扶好,递给他一张新的报刊。许宁不明所以,而在看到报头之后却明白了。
“你将先生放回去了?”许宁看了看,笑,“这是做什么,向我邀功?人既然是你抓的,利用完了自然是你放,还要我感激不成?”
段正歧太阳穴一跳,看向许宁。这人清醒时,说话老是带刺!真宁愿他一直睡着。
“正歧。”许宁突然又开口,语气软和了些,“你今年二十了吧。”
段正歧点了点头。
“可有人为你取了字?”
表字?义父不在身边,有没有其他长辈,谁有这个胆子给他取字?
许宁懂了。
“既如此,仗着我曾教导过你几日的情分,我便为你取一个吧。”
段正歧心下一跳,有不详的预感。
“既然你狼心狗肺,不敬师长,那就给你取字剩骨,你看可好啊?”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蒲松龄的文章,嘲讽狼性贪婪。
如果真用了这个字,以后段正歧在外自报名号,就是段祺瑞义子,段正歧,字剩骨,号贪狼居士。
取这么一个表字,竟然还好意思问自己喜欢不喜欢。
段正歧松开手,任人直接摔到在床上,出门就走。
“哈哈……”
身后还传来某人恬不知耻的笑声,段将军走出房门,觉得许宁不是烧坏了脑壳,就是病还没好透。他想了想,决定把孟陆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