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对他在某些方面上的百依百顺程度时常会让他忍不住自作多情,而他已经为这种自作多情吃过太多苦头,于是他最后也没追问,只是别开脸,轻轻舒了口气,又拍拍对方手背,温声道:“好了,你先松手,我去把衣服收起来,白天忘记了。”
刚刚还如铜墙铁壁一般禁锢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立刻放松了力道,如纸壳一般地被他轻易挣脱,他垂眼看着皮肤上留下的微红痕迹,转身去拿茶几上的衣服,正要回屋,听见江尧在后面叫他:“你先等等。”
江尧接了个不知是谁的电话,站在玄关边没动,眉头微微皱起,他顺从地走过去,这才听到对方说:“嘉昱,你还是冷静点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的祝嘉昱明显情绪激动,不似往常一贯温和绅士的模样,声音大得关越走近都能听个大差不差:“我很冷静,江尧,你和我都清楚季崇是什么人,我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卖我亲弟养家糊口的程度,这个婚我不同意。”
江尧无奈地和关越对视一眼,这才说:“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件事又不是只有星纬在其中运作,甚至到底是谁主导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你理解什么?”祝嘉昱陡然抬高了音调,“你和祝星纬都把结婚看得太简单,以为只要领个证办个婚礼就万事大吉,江尧,你和关越怎么对待你们的关系我不参与,但是我弟结婚必须得在他喜欢谁、愿意和谁结婚的基础上,拿婚姻换取利益,我绝不接受。”
祝嘉昱把电话给挂了,江尧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半天,才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他转头看旁边和他一起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关越,幽幽地道:“我已经被祝嘉昱骂了两顿了。”
关越猛地回过神,听见这话,顿时也不太乐意:“祝家的事,他不骂爹妈,不骂他弟,骂你干嘛呀,又不关你的事。”
“他本来最近就看我不顺眼,”江尧推着他坐在沙发上,又跑去给两人各倒一杯水,这才说,“嘉昱爸妈是因为商业联姻结合的,在此之前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后面祝叔叔和初恋旧情复燃,他作为家里老大,这些年听过太多他妈妈的抱怨,对这种商业性质的婚姻一直深恶痛绝。”
“……真的?”关越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祝叔叔和文阿姨一直看上去感情都很好,星纬也从没跟我说过。”
“星纬不知道,”江尧慢慢地讲,“嘉昱将他保护得很好,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敢答应和季崇结婚。现在好朋友和亲弟弟接二连三地用这种他不赞成的方式步入婚姻殿堂,他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
再加上祝嘉昱那么宠爱他唯一的弟弟,当然不舍得对方受这样的委屈。
关越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好像只要对方过得好,为对方去死都心甘情愿似的。”
他对祝家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祝星纬之口,知道祝嘉昱接手公司的时候才刚大学毕业,正是最年轻有抱负的时候,但继承人的名号没让他实现理想,甚至从头至尾也就只有这几个字动听,实际大部分权力根本没握在他手里。
祝家更需要听话的继承人,而祝家两个小孩,一个祝嘉昱天资卓越,一个祝星纬空有副好皮囊、毫无经商头脑,他们俩的命运确实打生下来就注定了,必定要为这个冷冰冰的家族发光发热到最后一刻,要么献祭理想、要么献祭余生。
祝嘉昱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旋多年,一步步走到祝家权力中心,将他弟养成个金贵的小少爷,然后至今才因为被祝星纬蒙在鼓里而没能阻止这种飞蛾扑火似的献祭,无论怎么说,都已经称得上尽力了。
关越忽然有点羡慕,他人生里没有这样为他着想的亲人角色,如果不是江尧忽然向他提出结婚,他可能现在也已经和祝星纬一样,嫁给某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这样一想,他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不甚道德地想:幸好恰巧江尧那时需要他。
想到这个,他忽然想起另外一桩事:“对了,你公司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两人结婚后,他其实有一段时间不太能习惯这种关系的转变,尽管江尧再三和他强调过两人就按以前的模式相处,不用感觉有什么负担,他也总是在面对对方时忍不住紧张,像这种事更是不会问,因此直到今天,才算第一次正式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