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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席泽和袁芷兰吗?他是这样猜的,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这两人也实在讨嫌,三番五次地蹦出来碍眼。
他思索着,脚步不自觉有些凝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再给祝嘉昱打个电话,问问席泽在那边的情况,忽然听见关越叫他:“你去哪儿?”
关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身量清瘦颀长,只占了窄窄的一道床边,被子盖得没过下巴,露出的半张脸上黑漆漆的眼珠存在感分明,执拗地盯着他看,半晌,似是疲倦地说:“哥,外面休息不好的,你留下睡吧,床很宽敞,我们两个也睡得下。”
他的心猛地一跳——被吓的,若是之前关越这么和他提,他虽也会推拒,但大部分是怕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暴露,可刚刚两人才那样说了一通,他生怕关越觉得自己恶心还来不及,怎么敢再和对方睡同一张床?
“不、不了。”他结巴了一下,“我——”
“我记得你认床的。”关越看着他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你能睡个好觉,还是你还在记恨刚刚我说错的那句话?”
“……”
他站在原地和关越对峙,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一言不发地上了床。
记忆里两人睡一张床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和之前又都不同,他们一人裹着一床被子,分睡在床的两边,中间隔出的空地简直可以停下祝星纬和他的宝贝摩托,再躺两三人都绰绰有余。
江尧连呼吸都尽可能放得很轻,他侧着身,面向自己那边的床头柜,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想的什么和祝嘉昱打电话或者是让曹雯去确认席泽在国外的履历这些正事都被他忘了个精光;他闭着眼听想象中关越平缓悠长的吐息,但可惜不如他所愿,关越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得好像没这个人,又过一会儿,他听到对方翻了个身,好像面对着他背影,然后突然开口:“哥,你睡了吗?”
“……没有,今天累过头了,反而不知道困。”他尽可能平静地回答。
“我就猜到了。”关越好像是笑了一下,“你睡不着的时候就特别安静。”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他干脆也转过身,两个人变成面对面,幸亏灯已经关了,此时除了模模糊糊地看到彼此轮廓,倒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他不知道关越消气了没有,嘴巴在黑暗里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挑了个其他的话题来问:“听祝星纬说你和唐诰已经看过两个工作室的地址了?”
“嗯。”关越轻轻应了一声,“还有最后一个,就是我跟你说觉得地方有点小的那个,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那个了,我们看前两个都不太满意。”
“其实可以再等等,我已经在留意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毕竟有些写字楼看你和他初出茅庐,不肯租借给你们或者刻意指给你们一些老破小的地方,这种情况很常见,但如果有人做担保从中牵线的话,可选择的范围就会再大许多。”
更多的江尧其实没说完,譬如他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找人去问了附近适合租用的写字楼,原本有一家十分合适,距离江氏大楼也只隔了大概一条街的距离,老板向他透露,只要他能作为引荐人再签一份担保合同就基本可以拿下;但是下午曹雯替他去交涉担保事宜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有另外的人提前预定,老板和那个预定的人有旧交,因此没什么犹豫地就爽了他这边的约。
他不打算告诉关越这个小插曲,毕竟有希望然后再落空是很难受的事情,故而这会儿承诺自己会帮忙看上去就很像在画大饼,好在关越看上去不怎么计较——甚至根本没打算接受,还没等他说完就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两人之间陡然陷入沉默,关越似乎还想找补,但说出的话却更像是火上浇油:“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这件事我们能解决,而且哪个工作室初创不吃点亏呢,这都是人成长必经的路程。”
什么叫添麻烦?什么叫已经帮了很多忙?
江尧心里倏地窜起一股无名火,连带着今晚所有被曲解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他还顾及着关越不舒服,不敢将话讲得太重,但语调无可避免地冷了一些:“我不想让你吃亏不可以吗?”
“我愿意被你麻烦,小越,那对我来说也不叫麻烦,”他讲,“我希望你有什么问题都第一时间想到我,这是我作为年长者存在于世的意义。”
不然,那虚长的几年,除了将他和关越的距离拉得更加遥不可及、让他在青春的末尾回看刚开启灿烂人生的年轻爱人时更加自惭形秽,还有什么作用呢?
人世间踽踽独行的那几年,为心上人提前尝遍世间冷暖是支撑他不倒下的执念。
他还是觉得关越在生气,因为对方并没有回答,倦意上涌,他就带着这点不甘心堕入了梦乡。
中间又醒过几次,摸到关越温凉的脑门才倒下继续睡,这么来回折腾,第二天他罕见睡过了头,醒的时候关越已经和曹雯坐在客厅里嘀嘀咕咕,面前摆着几样早餐,都是清淡的口味;
两人见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立刻停止交头接耳,曹雯反应还更大些,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要不是关越按住她,恐怕现在整个人已经贴墙根立正,就这也还是紧张,立刻向他解释说:“给您打电话被小关先生接到了,他让我过来等。”
“嗯,”关越也道,“看你太累,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等下再叫你呢。”
对方神态自若,好像没昨晚的记忆,他盯着关越的脸癔症了几秒,才点点头:“哦。”
洗漱完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趿拉着拖鞋往客厅探头一瞧,那两个脑袋果然又凑在一块叽叽咕咕,他想起昨天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忍不住问:“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
曹秘书有点害羞似的不说话,关越替她回答:“小曹姐姐找我拍了组写真,她爸妈想拿去相亲用。”
——本来最开始只是想问问关越有没有合适的摄影师,没打算找本人拍的,但关越那段时间正好有空,摩拳擦掌地非要自己上阵,美其名曰自己就爱拍漂亮的姐姐;目前看来双方对这次拍摄都很满意,只有刚了解真相的江总略有些无语:
“拍照就拍照,你们俩搞得像特务接头一样。”
“小曹姐姐害羞嘛。”
曹雯被讲得耳朵根红红,她严肃地向江尧保证:“老板,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我说这个了吗?”江尧无奈,“而且这不是好事嘛,你这几年跟着我也没多少假期,就算真要请假去办点自己的私事,我也没有不批假的道理。”
这话很明显没说进曹秘书这个事业脑心里,看她表情似乎打定主意要工作第一恋爱第二,让人很担心她的相亲到底能不能成功。
三人又闲聊几句,气氛很是轻松和谐,直到坐上车,江尧才交代了正事:“你去查一下席泽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