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奋不顾身冲向火海的人……像一个不顾性命的傻子。
凶猛火焰的温度炙烤着唐叶裸露在外的皮肤,乱作一团的大脑无法明晰地告诉她抱紧未原的理由,或许自己只是怕等不到未原从火海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吧。
唐叶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在未原可能遭遇危险时用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未原,不让未原去直面危险,就已经是她下意识里所能做的全部了。
唐叶从未原的臂弯间看着吞噬了整个铺子的烈火,喃喃地说:“未原……你是不是疯了?”
“唐叶,别怕。我没疯。”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未原一贯的风格,他总是在特定的方面显得十分地神经大条,他就好像感受不到唐叶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还在像个勇士般用单调空洞的语言去安慰那个看似需要保护的人。
我只是在意你的安全,为什么你意识不到?
唐叶在未原看不到的身后摇摇头,低声说:“我们喊人来救火。”
“那是徒劳,这附近没有人居住。”未原用柔和的语调说。他摸了摸唐叶的头,唐叶皱眉躲开他的抚摸,也顺便松开紧抱着他不放的手,语气变得愤愤:“未原!个子高也不要随便摸我的头,如果你……执意要闯这片火海,我不会再拦着你。你去吧。”
“唐叶?”
“我知道你是神,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唐叶攥紧拳头,头也不回地向街道另一头大步走去。
莫名的担忧,莫名的气愤……可是当自己的情绪是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吗?大概是吧,不顾场合的情绪本身就是四月的天。
“唐叶!”
“不要跟过来。”
未原又一次陷入彷徨无措,视线在唐叶的背影和燃烧的铺子间茫然地转动——一面是朋友,一面是责任。一个是危及整个梁文城的犯罪者,一个是他的朋友。好似是个简化版本的电车问题,让未原陷入从未有过的两难境地。
无法忽视耳边嘎吱吱地燃烧爆裂声,建筑正在烈火的舔舐中化作断壁残垣。未原的感知界域里那一抹黑色仍旧在,在熊熊烈火中等待着他。
他咬紧牙关,在短暂的两秒钟里作出选择,拔腿向唐叶决绝离开的方向追——
“你……”
未原的决心被一个小身影撞得散了满地。去而复返的唐叶表情依旧沉沉地不太高兴,他们目光相撞,唐叶先闷闷地服软:“我只是觉得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你关心我的安危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因为你可能受伤而感到……别因为我的情绪让幕后推手趁机溜走,未原……不然我会愧疚。”
唐叶把关键的剖白含糊而过。她轻轻一推未原,未原向她坚定地一点头,转身冲进火海。
“我会努力不让你担心,这火焰至少还无法伤害现在的我。”
既然没有整理心绪的空隙,就把纷乱的思绪留后统一整理吧。
祂手里的镰劈开跃动的火焰,灼热得高温无法突破表层的黑雾伤害到祂,狭窄且长的铺子里只有恼人的火焰遮挡视线……这吞噬生命的无情烈火,未原在铺子里嗅到了生命消逝的味道。
“够胆量,够胆量,够胆量!”
仿佛接连不断拍击堤岸的浪潮一层接着一层,那团胖硕的黑影在顶端漂浮,它也同未原一样不惧怕灼热。
镰刀直指向它,在这狭窄且无处可躲的空间里,只需要一刀——镰刀切落,黑色影子被均称地切成两个。
未原诧异地挑眉。
好像它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黑影似的“咯咯”嬉笑,看上去并未被未原的攻击重创,它们一边各自念着含混不清的“死”字,一边同时向未原俯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