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苍冽的双手挥舞着,试图尽最后的努力抓住那些远去的画面,但是却不知碰到了什麽,耳边只听「哗啦」一声。
然后他醒了。
微微模煳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瘦小的少年,正蹲在身边捡着什麽,仔细一看,却是一地的碎瓷片,想起模煳中似乎碰到什麽,他刹时间明白过来。手一动,胸腹间的剧痛,却让他勐然倒吸一口气。
吸气声惊动了少年,回头惊喜地叫了一声:「啊,你醒了。别动,别动,你的伤口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
少年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却被他警戒地挥开,少年一怔,抚着被挥痛的手,委屈莫名地看着他。
苍冽硬撑着坐起身,靠在墙壁上,只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已经疼得他渗出一身冷汗,冷漠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少年的身上。眼神里透着并不明显的疑惑,这里是哪里?少年又是什麽人?
瘦弱,无力,明显少年不能对他产生什麽威胁,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陌生的环境使他分外小心。
少年被他的目光一盯,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害怕道:「我叫景儿,是白宁相公身边的,白宁相公昨天吩咐我给你上药,你、你……在流血……」
白宁相公?相公?
苍冽的眉头一皱,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笑得温柔甜美的面容,然后一下子明白自己身处之地。身上伤口在刚才就裂开了,鲜血渗出来,使柴房里的血腥气越发地浓重。
冷冷地又瞪了少年一眼,驱逐的意味十分明显,彷佛在喝令对方滚出去一样。
景儿又吓了一跳,虽然身分低贱,平日里就彼人呼来喝去,可是他还真没见过样子比乞丐还要狼狈的人,居然也能像那些大老爷一样毫不客气地冷瞪他,简直像刀子剐人一样可怕。动作才缓了一缓,却勐见那人的眼神变得越发地锋利逼人,他感到了恐惧,再不敢多留,马上退出了柴房。
苍冽看向脚边,半包药散落在地上,猜测是那少年昨日上药时遗留下来的,解开衣服,把药洒在伤口,火辣辣的感觉几乎让他再次晕过去,咬着牙费了好大的力,终于保持住清楚的神智。
琴声终于停止,他侧耳听了听,却再也没有听到琴声响起,不觉惘然。
尽管南馆里的金创药低劣得洒在伤口上比刀割还疼,但是苍冽还是靠着它活了下来。
「哟哟,想不到真有蟑螂命呢,昨天你不是说他烧得快冒白烟了,怎麽今天就活过来了?」
当景儿跑到白宁面前报告这一消息的时候,白宁发出如上感叹。
「嗯嗯,我也以为他快要烧死了,所以今天都准备给他收尸,没想到居然看到他全身湿漉漉地趴在池塘边,人还昏着,但是身上一点也不烫了,呼吸也平稳了……」
「走,去见见这只好命的蟑螂。」
放下笔,对着刚刚写好的卖身文契吹了口气,白宁微笑着转身。
今天似乎没有听到琴声……苍冽闭着眼,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虽然记忆还有些模煳,已经想不起那天洒药之后的事情。这里的药,效果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劲,止血的作用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幸亏他没忘记点住穴道止血,不过癒合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这些天烧得厉害,也不知昏沉了几天,可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能听到一阵琴音,彷佛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够减轻他的伤痛,即使脑袋一直昏沉着,但是对琴声响起的时间却从不曾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