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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沾枕头就睡,苦了睡眠浅的许淑宁,她一直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光好像能从眼皮缝钻进来,仿佛是嵌在脚底的小沙粒,叫人觉得烦躁。
要按往常,许淑宁肯定会出声发表意见,但今天于理有亏,她只能深吸口气忍下来。
后果就是眼皮底下一圈黑,看着像是被吸掉所有精气神。
梁孟津大早上就看她跟游魂似的在院子里晃荡,伸手拦道:“你歇着吧,我喂鸡。”
地里的活可以停一阵,知青宿舍里的事情还得按照排班来,许淑宁拌着鸡食,恍惚抬头道:“你说什么?”
梁孟津觉得她的眼神都飘忽不定的样子,直接把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来说:“你再睡一会。”
许淑宁反应有点慢,打个哈欠睡眼朦胧道:“没事,你还是快去吧,待会大队长又要催了。”
队里收晚稻之后就要给各家算公分,会计一个人恨不得当五个用,往常都没几个能帮上忙的,今年正好把男知青们抓壮丁。
梁孟津早早吃完饭本来要去的,看她这样也放不下心,说:“不差这么会。”
许淑宁拗不过他,往后靠着墙道:“那中午我给你加个蛋。”
梁孟津不缺这口吃的,心想她的脸都尖成这样子,不如留着补补。
他摇头道:“你多吃点,又瘦了。”
许淑宁生来的不长肉,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吃一锅饭,只有她干巴巴的,不知道的以为遭人虐待,其实全家就数她开的小灶最多。
她自己的事情最知道,捏捏手腕道:“乱讲,我裤腰带都没松。”
梁孟津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腰间,很快移开,颇有些慌乱道:“那,那就没有。”
怎么还突然结巴了?许淑宁想不明白,又打个哈欠回房间。
被窝里还有一点余温,她忍不住缩成一团,眼皮越发沉起来,模模糊糊睡过去。
说是睡,外间的一切还很清晰,连鸭子叫过几声都能数清楚,更别提齐晴雨的动静。
但青天白日的,正常活动是别人的权利。
许淑宁只能为自己那糟糕的睡眠叹口气,就这么凑合着歇一歇。
殊不知齐晴雨还是照顾她一点,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尽量圈在哥哥的床位上,盖着他的被子听收音机看连环画。
样子看着真是美得很,齐阳明回来一看,推把妹妹的脑门说:“挺滋润的啊。”
齐晴雨气鼓鼓瞪他说:“走路没声音,你想吓死谁啊!”
分明是自己抱着那些看过几十次的连环画入了迷,居然还倒打一耙,齐阳明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数你声音大。”
齐晴雨踢他,又探头看说:“怎么这么早回来?”
据说算工分要好几天,可不是件轻松事,还以为连午饭都要送到大队部去吃呢。
齐阳明经他一说,才想起正事来道:“我是来拿算盘的,被你打岔都忘记了。”
齐晴雨看他从床底拉出行李袋来,表情怅然道:“你把它带来了?”
那是过世的太爷留给齐阳明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原材料,但老人家几十年前做过大掌柜,一生把这个看得跟宝贝差不多,众多子孙中只给了他。
祖传下来的是心意,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平常连妹妹都不给碰,这会摸着算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家,出门顺手给捎上了。”
说是顺手,恐怕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