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师兄,天殊剑因何悲泣。
师兄说,是因为它主人最好的朋友将要死去。
我问师兄,我为何会落泪。
师兄默不作声,低下了头,没有给我答案。
昆仑的雪,扬扬飘落,如同记忆中的一样,银装素裹,仿佛覆盖了整个天地。
我应该记得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座昆仑山上,我们相依相伴了十几年,我还记得晨起时刻被师姐种出的红莲上,凝结着冰霜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我还记得,师姐对着铜镜梳妆,在我同她打趣时她羞赧内敛追打我的模样,我还记得,在师父和师兄们惩罚责怪我时,师姐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挡在我面前的。
只是在以往的记忆中,师姐总是温柔可亲地笑着,她的眼睛是好好的,手臂也是好好的,根本不是现在疯疯癫癫满身血污的样子。
我心里难受,仿佛有人拿一把刀生生地剜在了心口上,眼见着那些人全都持着刀剑向师姐冲过去,最终嘶声裂肺地喊了一声:“师姐——”
在喊出师姐的瞬间,灵力犹如涓涓的泉水,从四周一拥而入,迅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仿佛脱胎换骨般,瞬间轻灵了许多。
朝着师姐的方向飞跃出去,由于刚刚恢复灵力,尚且不能掌控力道,灵力所过之处,底下冲向玉清台上的人被震得飞了出去,倒在两边哀嚎不止。
落在师姐身边,一扬手,天殊剑回,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天殊剑身上所传达出来的欣喜,它一直都在等待,等我总有一天回来,重新将它握在手中。
剑尖指着台下的人,冷冷出声:“谁敢杀我师姐,我就要了他的命!”
见我手中握着天殊剑,而且并没有像白伶俜那样被天殊反噬,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我的身份,一个个持剑对立,却没有一个肯上前。
我想起来了,十年前的昆仑山上,就是这样的一个我,握着手中的天殊,杀了许多阻拦我道路的人。
那时的昆仑,依旧下着雪,殷红的鲜血泼洒在地上,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那天的雪下得很大,一层又一层,却依旧没能覆盖住那令人作呕的血腥。
“婧……婧容……”
身后传来师姐的声音,我的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回身看向她。
空空的袖管,在寒风的吹拂下微微飘荡,覆着双眼的黑布,浸润鲜血,在脸上留下道道的血痕。
除了相似的身形,和额间的那朵红莲印记,我甚至差点都辨识不出来,这是昔日在我记忆中最温柔美丽的师姐。
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向她冷静地回答:“是我,师姐。”
师姐的身体震了震,由于身上受着重伤,踉跄一下,跪倒在玉清台上,我上前扶她,却听师姐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只可惜……”
她的手抓着我的胳膊,顺着手臂,缓缓摸索着轻触我的脸颊,依旧温柔地笑着道:“我现在再也看不到你啦……”
我心中刺痛,望着她满是鲜血的双眼,追问:“是谁,是谁伤了你的眼睛……”
“婧容……”
师姐打断我的话,摇头道:“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过去的事,都已不重要了。”
她说不重要,可是,怎么能说是不重要?
何师兄死了,师姐又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昆仑七子,死的死,散的散,除了喻文州,无一有好下场。
还有师父和我们徐家的族人,这是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血债,上天既然让我又活了下来,就不能白白地活着。
“对不起,师姐……”
望着她如今的面容,不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经受过多少的折磨和痛苦。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疼得不行,克制悲伤向她道:“是我来晚了,如果我能早点回来的话……”
师姐却摇了摇头,轻轻地安慰我:“应该是我回来晚了才对,若当年,我能早点回来的话,你或许就不会出事,傻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为何还要如此冲动过?”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