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朝余墨看了眼,他太了解余墨了,他以前打架、闯祸,余墨都会给他套说辞,谎话编得滴水不漏,让他对付过很多麻烦。余墨刚才那句话也很完整,完整得让人没法再追问,这就代表他说的是谎话。
至于为什么对许灿撒谎,陈衡大概也能猜到。
聚会散了之后,陈衡把许灿送回家,回去余墨卧室灯亮着,他便上去抽了支烟。他们俩经常深夜抽烟,聊生活聊未来、什么都聊。
这次却史无前例的沉默,直到点燃第二根香烟。余墨缓缓道:“我以前以为他是女孩。他很爱撒娇,字也秀气,我就以为他是女孩。还给他寄了星星瓶,布偶娃娃,一些我以为女孩会喜欢的东西。他给我寄他的书,零食。刚开始写邮件交流,被许叔叔发现后,我们俩加了微信。给他讲题时开语音,我才知道他是男孩。很奇怪是不是,我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却感觉自己喜欢他。”
“而且即使他是女孩,我也不敢追求他。许叔叔资助我上学,而我却肖想他女儿,这样也太不识好歹了。知道他是男孩后,我反而轻松了很多,也不想不切实际的了。”
“我的心上人大概也只存在脑海里,因为是我构想出来的不存在的人。”
这又是一套完整的毫无纰漏的说辞,但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相信了。
近些年唯一让余墨松动的是,问妈妈对陈衡和许灿怎么看,他妈妈表达出理解的态度,那一刻涌上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很难的,不想给长辈添麻烦,不想让许家人失望,所以他选择了放下。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原来他妈妈很容易接受,原来许灿本来就喜欢同性。
在他已经放下后的几年,突然被这两件事击中了,好像一个重重的东西,沉闷的在心脏敲了一下。
有很多事情在你松手的那刻,即使你以为伸手还有可能抓住,但其实生命的轨迹早已改变了。
第19章
许灿大半月没和陈文秀打照面,再见面顿觉她肉眼可见的老了。
那时许灿和余墨刚进家门,陈文秀和余墨妈妈在包饺子,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了许灿,许灿刚要打招呼她却低头了。
陈文秀几乎不来窜门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上来了。
余墨拿了拖鞋给许灿换上,把包给他让他先回卧室,以避免和陈文秀产生不愉快。余墨过去打了声招呼,陈文秀勉强露了个笑脸。
女主人喊余墨去厨房,把烤好的蛋挞拿出来,边给他装盘时边小声说:“今天早上你刚出门,你陈姨又跟小衡吵架,但是小衡没搭理她,她估计在家气了一天。人上了年纪气不得,一气就怕气出病来,我就找她来聊聊嘛。你猜她怎么说,她问要是你我受得了吗,我说我还巴不得呢,又把她给气着了。”
余墨失笑道:“什么就是我了。”从冰箱里拿了酸奶,另一手端起蛋挞,“我先回房了。”女人又往盘里放两块糕点,“先垫垫肚子,吃饭还有一会。”
余墨把东西端回房里,路过餐厅的饭桌时,陈文秀瞧了他一眼。陈衡跟他一起长大的,但跟他性格完全相反。
余墨对谁都是笑着的,没见他跟谁闹红过脸,学习又好、又懂事听话,隔壁左右都羡慕他妈妈,养了个贴心省事的孩子。
而陈衡打小就混球,虽然现在长大了,知道赚钱养家了,但也没真体贴过谁,他就是无法无天惯了,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他想怎样就怎样。
陈文秀是管不了他了,也不敢往老家那边说。当初她要离婚的时候,他们说孩子要一个爸爸,你一个女人家管不住的。现在的确如他们所说,她已经管不住陈衡了,往家里说都是丢脸。
再说许灿这个孩子,第一印象还是挺好的,他长得漂亮、嘴又甜。陈衡成天拽着一张脸,只有跟他才会笑一笑,陈文秀本来还挺喜欢他。谁想到他对陈衡心思不单纯,变得不待见他不是情理之中么。
但哪想到许灿也变了,先前对你笑着一张脸,来时特地进门打招呼再上楼,现在连门槛都不迈进半步。陈文秀也算是看不出来了,许灿对外人那张笑脸是装的,他是真喜欢人家还是客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精,陈文秀更不喜欢他了。
天气好的时候小区门口会有些小摊,都是无事的住户拿东西出来卖,有次许灿在那边买了东西拐个弯就丢了,这事还是收垃圾的阿婆讲出来的。其他人说他是瞧不起人,别看他面上跟你笑吟吟的,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