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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提桶还好,一提到桶,黄翎羽啪地拍了下脑门子,啊呀大叫:“糟糕了!”
“咋了的?瞎诈唬啥?”一边睡着个也是不甚得宠的老宦侍莫槐运,尖厉着声音说话。他恰睡在阴影里,尖细细的声音打屋角那边传来,颇有点厉鬼现世的感觉。
按理说,这么老资格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独住一屋了,可他还在这边当个小宦侍的班头,可见也不甚得宠。
“也没啥,刚才倒了两个泔水桶,有一个放在骡车上给人带走了。”黄翎羽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五章注解——关于数字军团:
“数字军团”就是针对清朝阿哥们的蔑称,想想看,一旦涉及到清朝的电视剧,都是关于“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或是“老八老九老十四”的片子。尤其在清穿言情小说里,康熙的所有阿哥们凡是活得到成年的都没有逃过惨遭狼手的命运。
“数字军团”这个名词的出现是针对清朝电视剧过多、清穿小说过多、YY阿哥们情史过多的一种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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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第十六章——关于用人粪养猪:
自古就有这样的喂猪方法,现在一些农村地区和山区仍然是这么喂。
“家”这个字之所以写成这样,是因为上面是人住的屋子,下面是猪住的地方,人的泄物可以喂食下层的猪。在南方的偏远山区里至今还有很多这样的房子。
政府在解放后提出一个口号叫做“人有厕所猪有圈”,要求把厕所和猪圈分开,消灭“连茅圈”。这就是因为有的农村里人的厕所和猪圈不分,猪直接在人粪里打滚吃食,导致猪肉绦虫病盛行(初中生物课本寄生虫一课里有介绍)。
古埃及人养猪但很少吃猪肉,只有在祭祀某个神祉的节日里吃。其实就是因为觉得猪很脏。养猪人的地位因此也十分低下,爱干净的古埃及人要是在路上碰到了养猪奴,会二话不说找个小河小湖跳进去清洗身体。
另,之所以这件事让狂言如此纠结地说起,起源于到一同学家里玩,看见她家厕坑和猪圈连在了一起,排泄物直接滑落入猪圈中去,猪还在里面拱着呢。
虽然现在城市城郊基本没这么喂猪的,但也不能因觉得恶心就选择性失明,否认存在给猪喂食粪便的事情。这道理就像我们现在虽然是用厕纸揩屁屁,却不能否认历史上山西还是陕西一地曾用麦秆擦屁屁,也不能否认中东至今仍有一些地区如厕后用左手直接擦洗屁屁一样(因为这个习惯,所以中东人觉得左手很脏,用餐时从来不用左手,与人握手的时候也只用右手)。
而且,其实就算用粪便喂食也没关系的。《西游记》里还曾说厕所是“五谷轮回之所”呢,粪便不就是大循环里的一个小节吗?现在多少秽物排入水里,然后蒸发了下雨了再利用了呢。(鲁迅先生说过,要真搞男女授受不亲,就应该人人戴氧气罩,否则空气在男女体内循环,不也是间接那个什么吗?想开来,其实粪便和食物也就是这个道理。)
第17章月晦鬼影
“哎呀!作死啊你,你新来的吧你,明天要是周总管发现少了个泔桶,还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老宦侍莫槐运一骨碌滚了起来,跻着软底靴子往这边拖,“你赶快去找回来吧,到明日,吃不了兜着走。”
桶哥也有些懵了,急忙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不能拖明日,你新来的,不知道周总管那铁公鸡的个性,上次西院一个伺候起夜的小丫头把恭桶盖子砸了个缺,周总管一声令下就把她三十大板子给发落了。”
“后来怎样?”黄翎羽问。
“一个小丫头的,哪里挨得过这一顿打,趴在床上药石不进,没几日就过去了。”桶哥继续道,“因她那些日子只在身上披着白色的里衣,据说现在宫里还常常飘着她的鬼影呢,白森色惨兮兮的……”
房外这时候刮过一阵冷风,呼呼的风声过了好久才落下。
王芳儿年纪不大,胆子也小,瑟缩着脑袋看纸窗,便见窗纸上印着树影,在惨淡的月色中零落地摇晃,不禁打了几个哆嗦:“你,你,你还是趁早去取回来,莫要让下膳房的杂役们给丢了,你,你可千万别变鬼啊,我这常走夜路的怕得慌。”
莫槐运丢了块牌子出来道:“你就算在我这里报备了,赶紧到下膳房去找回来。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停留,我这牌子能去的只有几个下作地方。”
黄翎羽原本没把这些洗洗刷刷的事情放心上,以为这种上面看不到的小活,做错了顶多就是一顿骂,几顿不得吃,顶多关个禁闭——要真是禁闭,他可乐意得紧,巴不得没人打扰。没想到听他们这一说,统管他们的太监头子周总管,那恶毒和吝啬直逼传说中的地主周扒皮。唉,真是有辱周氏一门——呜呜,可怜的周总理。
黄翎羽哀叹着加了夹里,灯也不打,借着初秋的月光和王芳儿出了门去。王芳儿将他送到廊下自己去西院当值了。
这洛安宫里,可一点都不像大明大清的紫禁城。
紫禁城里外墙都涂红漆,洛安宫则是以木色为主,也带灰或白的基色,端看各内院的皇子妃子是什么喜好了。就连树木,紫禁城为了防止刺客藏身,除了御花园,其他地方是没有树的,而洛安宫到处都是树木花草。不少树木的横枝从内院墙上伸出,若是春季,定有不少“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好景。
黄翎羽缩着脑袋出了三皇子府,小步地跑。旁边就是四皇子府的高墙。两府的墙夹出一条两辆马车并行的小道,由于墙高,走在里面顿生井底蛙看天的奇妙感觉。
三皇子府是灰不溜秋的院墙,四皇子府则是汉白玉砌的墙面,两相对比,顿时不是一个档次。
出了夹道,按着莫槐运的指点,一路向西南去。好在沿途都点了照明的风灯,有的灯下站了卫兵。见他过路,便都拦了下来,看了腰牌再登记入名册,才又放行。
一路无话,黄翎羽十分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说来也好笑,到了那专为宦侍丫鬟准备膳食的下膳房,运泔水桶的杂役也正焦急。皆因各宫苑的泔水桶都是有标记的,那杂役一看自己骡车上多了个桶,还是三皇子府上的标记,顿时浑身冷汗涔涔。
他那下膳房中也有不少刚从其他方向搜罗了泔水回来的,一见这桶,都大呼糟糕。原来三皇子府里的周总管的恶名早已穿扬于洛安宫的各府各院内了。
黄翎羽提着桶,一路回来都笑得肠子都青了。他与慕容泊涯相处不久,但也算有点认识。怎么也想不到他府中竟然还容下了个这么惹人厌恶的大太监。是不是那周扒皮太过凶悍了,连慕容泊涯都被管住了?
他沿着原路返回,宫中的路虽复杂,但方向分明,总归是条条小道通皇子府,也不怕迷路。夜里风呼呼的,刮得宫里的梧桐跟着哗啦哗啦的响,凄凉冷清,也不知道被吹落了多少还没黄的大叶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