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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决皱眉道:“胡说八道!你怎会死?”
红梅幽幽一叹,“怎么不会?是人,都要死的。”眼珠子一转,她嫣然一笑,“差点被你逃掉,刚才那人,是不是你朋友?”她伸手环住容决的脖子,在他耳边柔柔的吹气,“告诉我,好不好?”
容决微微一滞,“他……”
“他没认错人,你认得他的,不是吗?”红梅轻轻吻着容决雪白的颈项,姿态妩媚,“决……你有好多事……瞒着我。”
容决一手将她推开,淡淡的道:“你也有事瞒着我,不是么?”
红梅双手将他牢牢抱住,与他发鬓厮磨,喃喃的道:“决,只要你天天和我说话,无论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我都不在乎……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她伏在容决背上,呵了一口气,“我爱你。”
容决僵了一僵,“放开!”
红梅深吸一口气,将他放开,眼眶里泪珠盈然,却是要哭了。
“你……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容决目中显出黯然之色,“你……你……休息吧。”
红梅默默无言转入房中休息,容决默默立于门前,一心之乱,不下于千针万线,尚且是针针入血入肉,彻骨疼痛。
配天居然化身男装,还娶了妻子。上玄下楼之后,食不知味,木然吃完了桌上的牛肉和馒头,伙计牛肉短少斤两,没有给他上酒他也不知。
坐了没多时,陡然听门外砰的一声震响,几个窗边酒客探头一看,魂飞魄散,都叫:“死人!死人!”
那伙计奔出门去看,却见地上一个人摔死在地,血肉模糊,单看那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刚刚进门没有多久,和那青衣公子同行的那个老叫化子!他心头骇然,口中惊叫,“哎呀,这……这……”一抬头,只见人影缤纷,一瞬间在二楼闭门密谈的几人已都在眼前,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只见人人脸色惨白,面面相觑,有个老太婆咬牙切齿,“好辣的手!”
原来江南羽几人正在房中讨论“胡笳十三拍”被杀之事,讨论来讨论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后都静了下来,各自用餐。正在片刻之前,突然有个人影自窗前晃过,那身影疾若飘风,妖魅如鬼,老叫化子眼尖,立刻破窗追了出去,谁知道不过一瞬之间,章病老叫化子就骤然坠楼,气绝而死,这凶手难道当真不是人,而是鬼魅不成?
红索女花春风走近一看章病的尸体,脸色一变,“一击夺魂。”
江南羽脸色青铁,他邀请武林同道共同商议胡笳十三拍桃林血案,结果事情尚未开始,便已又死一人,这凶手分明向他挑衅。章病是被人击中头颅,脑浆崩裂立刻毕命,这等掌力,世上能有几人?而这凶手又如何知道他们业已来到冬桃客栈,如何能够立即杀人——莫非,那凶手也在客栈之中?
“江贤侄,我看先前老叫化的猜测不对,这等心狠手辣,这等掌力,绝非女子所能,这杀人凶手是个狂魔,也是个疯子,但多半是个男人。”那光头其实并非和尚,只是穿了件和尚袍,他还娶了两个老婆,和江南山庄庄主江南丰是二十年的交情,号称“秃雕”王梵。
“难道世上只许有杀人如麻的男人,就不许有杀人如麻的女人?”那老太婆姓柳,年轻的时候叫柳盛儿,如今年已七十有九,仍旧叫做柳盛儿,正是“秃雕”王梵的妻子,比他大了十岁。
“你们注意没有?章叫化子不是一掌毕命,让他脑袋开花的,不是手……”花春风看着章病,脸色一分一分变得惨白,“是脚。”
江南羽全身一震,章病是被人一脚踢中头颅而死,鲜少有人这般杀人,这凶手果然狂妄,而且功力深湛,无论举手抬足都有巨力。他想了一想,突然脱口而出,颤声道:“如此武功,莫非……莫非是……衮雪?”
其余几人一齐点头,王梵沉声道:“如此武功,若非玉骨,便是衮雪!”
号称“秋水为神玉为骨”之“玉骨神功”,和“衮雪神功”并称当今武林两大禁术,传说两种奇功同时出世,江湖必有劫难。这两种武功练成之后都有开山劈石的力量,而且修习和施展都极易走火入魔,百年来在此二功上入魔的人不下千百,如是方被列为禁术。两年前“祭血会”军师唐天书修习此功,却在即将练成之际死于“鬼面人妖”玉崔嵬手下,此后便未再听说有人练成过,难道这凶手拥有“衮雪”或“玉骨”的不世奇功?
上玄坐在桌边,静静听门外惊骇之声,门外众人讨论之声,句句都入他耳中,突有所觉,抬起头来,却见容决和红梅站在楼梯口。红梅满脸惊骇往外张望,容决一双眼睛淡淡的凝视着自己,他看了容决一眼,骤然拍桌一击,“小二,拿酒来!”
门外吓得魂飞魄散,口角流涎的伙计连滚带爬的进门,奔入厨房去打酒,现在只消不让他看着那死人,他什么都干,叫亲爹都行。
酒很快上来,上玄一口喝干壶中的酒,拍了拍桌面空旷的一角。
容决和红梅走了过来,坐在他身旁。
红梅脸有惊恐之色,容决眉头微蹙,低声缓缓的道,“你还不走?”
上玄突地一笑,“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走?”
容决凝视着木桌许久,方才一字一字的道:“我只知世上只有你,练有衮雪……”
此言一出,无异他已承认他是容配天,只听他继续道:“你若在此,不是凶手,也是凶手。”江南羽几人认定凶手若非练有玉骨神功,便是身负衮雪神功,赵上玄练有“衮雪”,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一旦让人发现,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杀人嫌疑。
“我为何要走?”上玄静静的道,“你在这里,我为何要走?”他看向红梅,“我不知道配天是如何娶你的,不过她对你冷淡,那是因为她是女子,而并非男人。”他伸手握住容佩天的手,语调很平静,“她是我的妻子。”
红梅盈盈粉泪坠下,“我……我……”容决却浑身一震,“你的妻子早已死了,我绝非——”却听红梅低声打断,“我其实早已知道,决不是……决是女子,只不过……只不过宁愿不知。”她语调似乎平静得很,眼泪一颗一颗如断线珍珠般往下滑落,“我爱容决,我爱他……所以嫁给他,所以陪他住在这里,就算他不和我说话,不看我,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陪着他……”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只要能陪着他看着他,我不要他是女子,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女子,只要他是容决,我就爱他。”
配天低声道,“我知是我当年女扮男装,误了你一生,可是……”
红梅凄然,“可是当年是我非你不嫁,不是……不是你的错,当年不能嫁你,我宁愿死。”
配天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睛,眼睫颤抖。上玄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只觉她手掌冰冷之极,配天颤了一下,没有挣开,上玄手掌的温度如烈火般传到她手腕上,只听他断然道:“她是我的妻子,不管她与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