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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容玉帛并不理他,反而躬身向那店小二笑了,“起来好么?地上好脏。”
店小二被他弯眉弯眼的一笑,笑得呆了,竟停下了手。而青衣大汉被他轻轻一句“地上好脏”激得怒从心起,店小二停手不擦,他一脚向店小二颈间踢去。
颈间肌肉柔软,这样一踢显然致命,掌柜的吓得惨呼一声,却没听见意料之中的脚中人肉之声,及人身飞滚之音。
店小二却是看见了,青衣大汉一脚踢来,宛容玉帛伸手在他膝间一拍,他的一脚便踢不出来。
青衣大汉脸色一变,这一脚尚未收回,他左手肘撞,右手擒拿,左手撞宛容玉帛的腰间,右手直取宛容玉帛双目,手犹未至,两点劲风已破空而至。
宛容玉帛微微一笑,他既不躲,也不招架,只是伸腿一拨,“咔啦”一声,他一脚踢翻了椅子,青衣大汉仰面而倒,手上的两招固然精妙,招招招呼在地上,“砰”的一声,在地上挖出了三个洞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得心中叫苦连天,不知道这地上三个洞要如何补起来,只见青衣大汉一跃而起,“当啷”一声拔刀而出,刀风霍霍,刀光如雪,一下便把宛容玉帛围入刀光之中。
“好!”掌柜的与店小二同声叫好,看得目眩神驰。
却听“铮”“当”两声,刀光突敛,一把刀跌在地上,青衣大汉吓得愣在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原来宛容玉帛只是屈指在他刀上一弹,发出“铮”的一声,随便手臂一伸,轻轻在青衣大汉手腕上一拍,劲力透处,“当”的一声单刀落地。任青衣大汉刀舞得一个密不透风,宛容玉帛要拍哪里便拍哪里,他竟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兑离手!”青衣大汉骇然,“你是宛容家什么人?”
宛容玉帛仍是那样笑笑,眉眼弯弯。
宛容家读书成痴,一身武功尽从书中化出。这一路“兑离手”源出《易经·癸卦》。癸,卦名。本卦为异卦相叠,兑下离上。上卦离为火,下卦兑为泽。上火下泽,水火相克相生,无穷无尽。又“癸”,意为矛盾,本卦意为使敌相互矛盾,离违,而我各个击破。因而宛容玉帛一只手掌要拍哪便拍哪,青衣大汉竟不能抵挡。“你帮我带一个消息出去,说宛容玉帛未死,七月七日木兰阁约战璇玑教教主。”
青衣大汉看着他,冷汗涔涔,自地上拾起单刀,悻悻而去。宛容玉帛看着他的背影,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
“恩公,恩公请坐。”掌柜的大梦方醒,长长吁了一口气,急急搬过一张凳子。
店小二忙忙把一张方桌擦试干净,“公子爷武功高强,为本店赶跑了那煞星,小店请客,请客。”
宛容玉帛低低地自嘲,“武功高强?嘿,武功高强有什么用?若上天注定了你死,你又能不死?上天要了你疯,你又能不疯?”他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有酒么?”
掌柜的恭恭敬敬捧过一缸子酒,倒了一大碗,“这是上好的烧刀子。”
烧刀子是最低劣的酒,宛容玉帛娇生惯养,自是从来也没有喝过,但他端了起来,一饮而尽,一拂衣袖,那块银子倏地钉人对门的墙壁,人墙三分!而他的人穿门而出,径往来路飞掠。他要回去找钟无射,离开越远,越久,越觉得她一番苦情缠绵心头,越不去想便越是难过。他——已不能离开她,想到刚才那样狠心地离开她,他心如刀割。
不敢想象,她心里所承受的苦——
——但是迟了,在他回孤雁山庄的半途之中,只见一道浓烟冲天而起,夹杂着火光,起火的正是孤雁山庄!
宛容玉帛先是全身一冷,像身入冰窖,脸色惨然。他不知道山庄里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并没有疯,也没有叫,只是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尽力飞掠。
孤雁山庄。
余烬袅然,在他出来不到四个时辰之间,孤雁山庄化为灰烬!在宛容玉帛赶回来之后,依旧有残椽断瓦不绝地倒下来,沉闷的倒塌之声远近回荡。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