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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想念爸爸和妈妈,不过他们要两三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上一次全家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在怀流河边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妈妈,他说,“妈,我很想你。”妈妈说:“我很忙,下个月要去西班牙,要是二月才能回家,给你爸说一下。”妈妈挂了电话,明镜淡淡笑了下,低头看怀流河里自己的影子,河水不住流过,那影子一直在那里,仿佛时间也一起留在了河里一样。
“喂?莘子高中的明镜?”背后有人叫他,“没有上课吗?”
明镜右手插在口袋里回头,背后叫他的人笑容灿烂,身材高大,穿着一套红色的耐克,在人群中十分抢眼。
“刘家烈?”
“真是稀罕啊,莘子高中鼎鼎大名的高才竟然没去上课,站在这里想什么?”刘家烈走过来拍了拍明镜的肩,“很久不见了,自从上次物理竞赛以后一整年没看见你了,听说报送了Q大?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明镜淡淡地道:“不是下个月又要竞赛?很快就会见到了。”刘家烈是红花高中的学生,莘子高中和红花高中都以数理化闻名,在全国数理化大赛中成绩都很好,一直都是死对头。这几年全国奥赛的奖项多数都给莘子高中拿了,刘家烈两次惨败在明镜手下,一直不太服气。
“竞赛是竞赛,不过从来没看见你参加市的竞赛班啊,天才毕竟是天才,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刘家烈用力拍着他的肩,“今天我们羽毛球队训练,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羽毛球队训练?”明镜微微蹙眉,“你是你们学校校队的?”
“当然!”刘家烈背上背着个羽毛球拍的套子,“一只拍七百多,专业吧?不管什么游泳、篮球、足球、短跑、长跑,我们学校少了我肯定不行,我是新时代全面发展的大好青年,十项全能,什么都是高手。”斜眼看着明镜,他显然十分得意,“想不想挑战高手?你会打羽毛球吗?”
明镜看了看天色,时间还很早,“你还有拍吗?”他上下看了刘家烈一眼,淡淡一笑,“你如果输了,就退出校队。”
“当然有拍!”刘家烈大笑,“我怎么可能会输?行!我输了就退出校队!你输了呢?”
“我输了就跳河。”明镜的语气很淡定。
“一言为定,我输了退队,你输了跳河,你可不要说了不算数。”刘家烈哈哈大笑,“来来来,到我们学校场地去打。”
天色昏暗,过了晚餐的时间,依然没有明镜的消息,她又发了两条短信问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依然没有回复。杨诚燕拿着课本在教室里自习,一边写作业一边想……如果这么轻易就可以忘记她,那么那天晚上他带着玫瑰和晚餐过来为她庆祝生日,又算什么?是应该相信明镜会有非常重要的事不能回复她的短信,还是应该问问自己付出的感情,究竟值不值得、对是不对?
但一直到整个夜晚过去,白天再来的时候,明镜依然没有给她打任何电话,也没有任何消息。上午上课、下课、上课、下课……下午又上课、下课……今天她上课上的特别认真,笔记记得特别仔细,有些事想了也没用,只能不想。
第四天下午,晚饭过后,她从食堂回宿舍。
明镜站在她宿舍前,背后背着一个羽毛球袋。他看着她,也许是因为背着羽毛球袋的关系,她觉得他看起来特别青春,富有活力。心里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她知道不该生气,几天不见面只是小事,但是她很伤心,原来他离开她去打球就可以忘记一切,和同伴去玩就可以不必给她回短信不必告诉她一声“我去打球了”?如果她没问,也就算了,但是她问了啊!她问了三次,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她?
“我赢了一对球拍,什么时候我们去打球?”站在她宿舍门前的明镜显然不理解她的伤心,她伤心的是太小的事,以至于仿佛完全没有伤心的价值。
“去打球了?”她淡淡地问,“好玩吗?”
“赢了就好玩。”明镜笑了笑,“这是红花高中校队的球拍,不错的拍,会打羽毛球吗?什么时候我们去球场打?”
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明镜现在心情很好,很少感觉到如此清朗的明镜,满腔的不满和伤心渐渐淡去,轻轻叹了口气,她不能和明镜计较回不回短信的事,那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明镜说“什么时候我们去球场打”——那就说明虽然他去打球没有告诉她,但是心里一直是想着她的吧?
“我不会打球。”
明镜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一只粉色的球拍,试了试它的网线,“没关系,我教你。”
“好,我学。明镜很会打球吗……”
杨诚燕的声音在风中逐渐远去,听到的是飘渺的回音,明镜指上用劲试着球拍线,早上那一场比赛依然在他记忆中,那是一场很好的比赛。
“我发球吧。”
在红花高中的羽毛球馆,刘家烈和明镜的比赛有很多人观战,红花高中的校队自然都在,还有些平时就听说刘家烈和明镜大名的学生陆续赶来,兴致勃勃地围观。刘家烈的教练和一些体育老师也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不知是谁吹了声哨,“啪”的一声,刘家烈一球打了过来。
明镜挑球,雪白的羽毛球高高掠过众人的视线,挑向刘家烈身后。刘家烈仰身一跳,“刷”的一声往下扣杀,“不差!和我打还差点!”
明镜跑到网前轻挑,羽毛球轻轻翻过围网,刘家烈那猛力一杀刹那化为了雪花般轻盈地落了下来,教练叫了一声好。刘家烈小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冲到网前一拍接起,“该死!”明镜眼里掠过一丝笑意,正是这丝笑意让刘家烈恨死了明镜——每次竞赛结束他都看见这家伙眼里有这丝笑意!“他妈的!”他本已挑起了那球,突然重重将那球摔在地下,指着明镜,“让你一球!不让你跳河我就退队!连着两只球拍我都不要了!”
明镜羽毛球微略一勾,算是接受了他的挑衅。刘家烈为之气结,“啪”的一球猛拍过来,明镜眼里含着那末古怪笑意,只听“嗒”的一声那一球落在地上,他退后几步捡起来,“啪”的一声击了回去,接受了刘家烈的战书,他却不占这一球的便宜。观战的学生大声叫好,体育老师带着笑交头接耳,刘家烈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手下狠狠的杀了几个球过来,明镜前后跑动,一一回击。
羽毛球馆围观的人很多,渐渐的有些影响到了比赛中两个人跑动的范围,空气不是很清新,充满了汗水的味道,蒸腾着浑身的热气,呼吸的时候明镜有轻微的眩晕,不过对场被他气得要吐血的热血少年让他心情很好。很小的时候和爸爸打过羽毛球,爸爸说他很有天分,请过教练教了他一段时间,但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距离现在有多少年,他已经算不清楚,很久没有看见爸爸,不知道他现在好吗?爸……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很让你骄傲?可是我……也许快要死了。他眼里带笑,“啪”的一声高高回击了刘家烈一球,换来对方一阵暴跳如雷,心思在漂浮……我也许快要死了,爸,很想见见你,但是不敢见你……我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去年圣诞你叫我去英国过,我没去,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最近我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精神病院,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些事不能让你知道,爸你肯定不会相信发生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最近很乱,也许交个女朋友会好一点,她很乖,成绩很好,和她在一起很平静,不会发生什么更糟的事……如果短期内不死的话,我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