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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房中揽镜自照时,她盯着铜镜中那集了冰傲媚于一身的女孩足足有一刻时光,才敢相信,那真的就是自己。
一年多的时光,蛹早已化蝶。
她收回了遐思,重新望向了坐在面前的纪若尘。他的手举在空中,依然维持着持筷夹菜的姿势,可是筷子早掉落在桌上,他却犹自不知,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个不休。
她幽幽叹息一声,眼前他这丑态百出的样子,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她这一叹,登时将纪若尘飘散在外的魂魄给拉了回来。他期期艾艾地道:“你……你……”
她轻轻地睨了他一眼,眼波中又涌上蒙蒙的云彩,问道:“我……我……我什么?”
看来他是认不得她了。这将胜的一刻,她心中有七分欢喜,又有三分失落。因为她也不知,此刻的她与二年前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纪若尘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看来被她的绝世容姿所摄,他连说话都十分的吃力。就在她等着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或是如何开始与自己搭讪时,忽听得院外遥遥传来一声龙吟般的大吼!
“兀那妖怪!瞧你道行也不甚高,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然敢在洛阳王府中晃来晃去,转了三圈也不走,真当天下无人吗?且让你尝尝俺龙象天君的霹雳伏魔手段!”
这一声大喝突兀传来,纪若尘显然大吃一惊,当场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眼看着大事将成,多年心愿就要一载得偿之际,却突然被这一声大喝给搅了好事,她如何能不怒发如狂?绝美小脸上那淡淡的,隐隐的,勾魂夺魄的笑容瞬间被无尽寒霜取代。
纪若尘长身而起,失声道:“真是糟糕!他们的灵觉怎么会如此敏锐,这都能察觉得到?”
她尚不明所以之时,纪若尘已迅疾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身后,紧盯着房门,沉声道:“殷殷,不要怕,就算他们看破你身上的妖气,也轮不到他七圣山来管我们道德宗的闲事!一会儿你只管待在房中,我自会与他们理论去!”
张殷殷啊的一声惊呼,以手掩口,睁大了一双妙目,不能置信地看着纪若尘。那“殷殷”二字虽轻,于她实如晴天霹雳一般响亮。
纪若尘倒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示意安慰。与此同时,他左手食中二指间悄然多了一枚报讯用的铜制烟火,这才大步向院外走去。
白虎与龙象二位天君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可道行十分深厚,纵是徐泽楷也有所不及。徐泽楷所长的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已。至于纪若尘自己,那更是无法与两位天君相较,道行上差距太大,他就是想拼命也无从拼起。
适才纪若尘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方才敢断定殷殷身上那扑朔迷离的气息其实是一道极为玄妙高明的妖气。没想到他这边才看出来,那边龙象天君竟然已经叫破此事!要知人妖殊途,并不仅是一句空话而已。妖以人为食,人诛妖积德,双方见了面,往往就是生死相争之局。
纪若尘虽然嘴上说道德宗之事不容他人置喙,可是他还从未依靠过道德宗的势力强压旁门别派,也不知道德宗这名号究竟有多管用,是以心中实在没底。何况张殷殷的确身怀妖气,就算二位天君硬要拿妖,动起手来,理亏的也是己方,与道德宗时时处处要先以德服人的宗旨不符。
万般无奈之际,纪若尘只得备好了报讯烟火,以防一旦形势不妙,好立刻报讯救人。张殷殷可是景霄真人爱女,宗内断然不会不管此事的。
他这番考量,不能说是多虑。东都洛阳乃国之重地,也是天下修道之士聚集之所。在妖族眼中,洛阳就是那天下险地。一只妖若在洛阳招摇过市,引出几十上百的有道之士来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虽然张殷殷并不是妖,但身上妖气已足为确凿之据,那时只靠一个徐泽楷,怕是大事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