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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优公主拭着热泪,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只要你高高兴兴和亲大理,朕保证不追查你的事,大家都留个体面,好不好?”
“不好!”景优公主跺着脚大声哭泣,伸手对准辟邪就是一记耳光,“滚开!”她推开辟邪想要夺门而出。
皇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上前几步道:“放肆!”
景优公主从没见过皇帝生这么大的气,吓得止住哭声,盯着他铁青的脸。
皇帝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叹道:“是朕对不起你。朕也有女儿,今后一样会一个一个地往虎口里送,这‘对不住’三个字,还不知要说多少遍。你就算体谅体谅兄长,行不行呢?清知宫你也别住了,就去寿宁宫太妃那儿。”
他望着景优公主掩面痛哭走得远了,叫了如意进来,道:“公主宫里的人一概不得走动,不得与别宫的人说话。跟着去寿宁宫的两个宫女,也叫回清知宫,你亲自监管,一个也不能走脱。”
“遵旨。”如意道。
皇帝看了看辟邪脸上几道血红的手印,道:“痛么?”
“有一点儿。”辟邪伸手揉了揉,却将整张脸搓的通红。
皇帝笑道:“行了行了,煮熟了似的。”话锋一转问,“你看景优会答应么?”
“应该会吧——”辟邪道,“奴婢不是很明白。”
“朕也不明白。”皇帝不住皱眉,“只盼大理来人行聘的时候,不要出什么事端。”
在辟邪而言,到那时要担心的事端倒不是景优公主了——此刻大理行聘的使节已然溯寒江起程,一行人中不但有大理礼部的官员,还因段秉恐这些人背着他拆台,为作监视,特遣来了他的心腹谋士——宋别。
无论如何,这也是明珠的父亲,颜王的知交老友,当年大理的肃海公。虽然眼下听从自己调派,但要他收回成命,将明珠带回大理,辟邪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转眼十月二十一,大理使节奉国书到京,除了鸿胪寺遣人照应之外,皇帝内书房还派了辟邪前去问安。辟邪趁着明珠不在,带着小顺子就想悄悄地溜出宫去。到了宫门前,亮了亮皇帝手谕,侍卫们只是笑嘻嘻点头,无人盘查。待出得门来,辟邪已忍不住叹气,道:“宫门内外不过十几步路,片刻之间却又多出条尾巴来,小顺子,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小顺子缩了缩脖子,道:“师傅……”
他身边的明珠宦官装束,上前来笑道:“不怪他,我想念父亲,六爷带我一起去。”
小顺子顿时精神抖擞,道:“师傅去见宋先生,却瞒着姐姐不说,使得他们亲人不得相见,师傅好狠的心。”
辟邪也不理会,摇头不语,感叹哪里是自己心狠,今日见了宋别,倘若明珠在场,有些话要自己如何启齿?
宋别并非正使,辟邪只得先与两位使节寒暄一番,出来对馆役说了宋别的化名,问清所在,才领着两人寻到驿馆后厢房,明珠快走几步,推门笑道:“父亲大人。”辟邪和小顺子也紧随入内,只见宋别枯瘦的手指摘去明珠的发冠,抚着她的发髻道:“好端端的,做什么男子打扮?”
“陈先生?”一旁另有一位老者,正拈髯微笑,辟邪乍见之下甚是意外。
陈襄笑道:“六哥儿不知道,老朽和宋先生二十年前就是至交了,此番老友重逢,大快平生。”
宋别抱了抱拳,“公公,别来无恙?”
“宋先生。”辟邪忙躬身执礼。
陈襄笑道:“宋贤弟此话差矣,才刚还在议论六哥儿的内伤,他嗽病缠身,怎能说无恙?”又对辟邪道,“金针素手宋别可不是浪得虚名。他针艾之法已至神仙化境。当年他在离都小住,和老朽谈论医道,都觉投契不已,相见恨晚。可惜一别二十载,只有书信往来,今天重逢,才知道当年翩翩浊世佳公子,现在也成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