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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还以为是自己纵容了袁颖洁多年,才会让儿子心寒至此,连忙又辩解:“小岚,爸爸只知道你妈妈买通你的管家,给你下药。我还以为是那种不会致死的毒药,我以为她心里还有怨气,发泄一番也就算了。
“所以我才想为了清月的前途,也为了我们家庭还能完整,对她严加管束,也许就没事了。我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像顾盛这样矜持自重的人,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还为了狠毒的妻子,在苦苦向儿子解释,也称得上辛酸。
他从来信奉慈母严父,对顾清岚和顾清月,从来都是以严肃端正的态度自居的,今天却难得真情流露,看着顾清岚,沉声说:“小岚,你和清月都是我的孩子,为人父母,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牺牲你们的。”
听他这样回答,显然也出乎了顾清岚的预料,他垂下眼眸轻笑了下:“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怀疑您的。”
顾盛摆了摆手,面容颓唐:“别这么说,都是爸爸不好。”
他做了半辈子的严父,自以为儿女双全、妻贤家和,即使在人前不曾显露过,但内心深处一直是颇为自得的,如今让他直面这一地鸡毛,难免觉得难堪又伤感。
面对着顾清岚,他犹豫良久,还是说:“小岚,我想让律师用精神失常的理由为你妈妈辩护……她年纪大了,谋杀未遂的罪名一旦成立,最少要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所以我想……”
顾清岚对他这样的安排倒是早就料到一样,笑了笑,轻声说:“我并不反对,只是爸爸……我希望您能让出顾氏的股份和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不知道您愿不愿考虑?”
顾氏的继承人一直是顾清岚,包括顾盛自己立的遗嘱,都把袁颖洁排除在外,最大的受益人也是顾清岚。
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顾盛就愣了愣,继而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小岚,你还是不相信爸爸?”
顾清岚摇头说:“我当然不至于怀疑您的用心,只是爸爸,只要顾氏还在您手上一日,母亲就难免会有其他想法,若她入狱了接受教育,那还好说。但若她以精神失常的原因脱罪成功……那她再有别的动静,到时候我们都防不胜防。”
顾盛也还不到六十岁,像他这样年纪的大家族主人,确实已经有一些退居幕后,但即使是名义上把企业交给子孙打理,那些大家长们却还是会捏着股份和企业命脉的。
既能轻松一点,又在外界博得一个退位让贤的美名,做太上皇做得不要太开心。真正放手的,连一个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后,在H市的上流社会里,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顾盛不但经营家庭失败,连妻子都约束不了,搞到精神失常去暗害亲生儿子,还连儿子都驾驭不了,被迫逼宫退位?
他一天之内连接遭受打击,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勉强抬头看着病床上的儿子,讶然地问:“小岚,你这是在同我讨价还价?”
顾清岚看着他也苍白下去的脸色,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爸爸,您可以请律师,疏通关系,给母亲制造‘精神失常’的证据,我同样可以请人查明真相,让她接受应得的惩罚……母亲到底会不会经受牢狱之灾,全看爸爸您自己。”
顾盛又看了他许久,他到这时才发现,也许他是太久没有和儿子一起生活,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儿子真的已经长大。
如同那些已经离巢的雄鹰,在老鹰看不到的地方,羽翼逐渐丰满,当雄鹰再次回到巢穴里时,并不是再次寻求老鹰的庇护,而是要取代父辈,成为这一片天空的主人。
他像所有猛然觉察到自己真的已经是年岁已大,再无力掌控全局的老人一样,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说失落,也不尽然,说欣慰,更多的却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