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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谢谢,我不走。上官的病若能好,我就放心了。我也愿意走。我想一直走到玉门关外去,看沙漠落日,海市蜃楼。也许我能坐在天池的冰面上……”
东方仰起下巴,用深沉的嗓音说:“那必然是美的。其实女人和男人,都不是必须要对方才会拥有美丽人生。夏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自然才是一直存在。它不断变化而接近永恒。无论战与和,依旧生生不息。你要如同自然,不要依靠任何一个‘别人!’”
我顺着东方先生所指望去。春末的金乌西坠,远近山峦都被洒上萧瑟的余晖。树林里的群鸦嘎然长鸣,齐集追逐去日的光荣。当它们的叫声也被染成金色,数叶血色浮动的云,终于从山的背后,升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已经决定放弃与阿宙之约。
第九章:对策(上)
我枕着书,随意畅想。东方先生走了,他来去无踪迹可循,就像塞北的朔风。
我跨出门,满天星斗下,上官披着披风仰望天际,用东方先生留下的那根竹杖撑住身子。千个记忆开千朵花,都环抱住这只栖息在山野茅屋中的凤。
我抱着肩,打了一个喷嚏。我不会观星象,对这门高深的学问也不太感兴趣。天命终究在人手,是不是呢?
天幕更像丰饶的海洋,航行不到尽头。
上官也不回头:“夏初,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虽然在冬天常坐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会梦见自己儒将风流,在沙场上酣畅淋漓……”
他这样一个少年,小时候口吃,稍大后就有腿疾。我想起在清凉殿有个屏风,是前代的一位王爷画的。画得是一个少年,望着锦绣花园,却不能进去,满脸寂寥。
当时还年幼的我,久久望着那画中少年的脸,在夜晚为他祷告:但愿菩萨能让他找到一朵解语花。上官,有几分像那个屏风里的少年啊。
不知不觉,他的披风落到了我的肩上。这人与世隔绝,但他的诚挚中有一种真的暖意,在料峭的山风里悠渗漫透全身。可惜我不配当解语花,我现在只是离离原上草。我一直依附于他,倒像菟丝子了。将来有一天,能成为苦寒后的梅花,还是经霜的凌霄花?
星,离我们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去撩拨。上官指着星空,教我一颗一颗辨认。
我认了一会儿,跺脚道:“太难了,我愚钝的记不住,不如我拜你做了老师,你慢慢教我。”
他眸子晶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不想当你的老师……不过,我还是愿意慢慢教你的。”
我心一动,他咳嗽一声,正色说:“我观测天象。东方说的星兆无一不准。在这里,攻到泸州的蓝羽军已经有十万部众,而元廷宇所指挥的亲信军也有十万人。势均力敌,本来就是两败俱伤之事。可是……还会有更大更奇异的变数发生。是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我都猜不透。昔日在老师面前,我因口吃,话极少,东方令人望而生畏,但爱说话。我长大了,看似柔和,能博虚名。他不愿交接人,我行我素。我倒惭愧的被置于两人之前,若是我老师活着,又要笑世人庸眼。”
我指着南北的星河:“贤人和凡人就像隔着条河。你们在这里,他们在那里。他们找到你们,可不是烦恼?”
他怜爱的用手拂好我的乱发:“也别让他们看见了你。。”
我垂眼:“先生……”
“四川战事,不出两月就会分明,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吧。我打算先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美丽的地方,上官先生说是美丽……我信他,我无意中靠在先生的肩膀,忙退开。
上官,有让人不禁想去汲取智慧和温暖,可我还是想能靠自己。
薄雾又如面纱一般,遮住娟秀的山晨。我立在悬崖前,束着短衣,把头发全部用竹簪盘起。练习一套上官曾教给的“导引图”。为了自己,首先就要让身体健康起来,不可偷懒。先是一套熊的动作,我练得血液沸腾,后是一套鹤的身形,我舒展的随风轻舞。
虽然是上官给我的图,但我就是不愿让他看我练。我在他面前,多少是有几分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