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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平怎么忽然间下手有些狠了?"曾霜心中微恼,对于此人,他与闻君祥可没少下功夫,而前段日子,似乎就有那么一线成功的迹象了,怎么忽然间就又退到原处不说,还针对着他们在天都府的安排颇制了些绊儿?
萧水天与水扬波心中却稍微有些猜到,水扬波心头微微一阵迷惘,但是转念一想到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心顿时又有些硬了。"曾兄,夫人给的时间不多了,既然项平收拢不成,那就办吧!再拖一分,便是让他们准备一分。"
"说得是。明日便发难吧!"曾霜暗吐了口气,终于决心放手做了,望向窗外,烈日在花木扶疏间散下斑驳的日光,圈圈点点,一闪一闪地似是人的心,在那里有些紊乱地跳着。
之后的天都起了一连串剧变,先是一个自称项标的人状告当朝宰相项平,冒名顶替,私换户籍。随后又有一老妇人自称当年一桩人命案子的家属,说七年前正是一名叫作刘夷川仕子,毒死了她的儿子,当时官府作判,却不知怎地失了凶手,想不到居然更名改姓,还做上了朝中大官。这两件事在天都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刑部虽知其中必有蹊跷,但毕竟举城皆闻,不列案审查是不行了。
于是,项平,这一位堂堂碧落的尚书令便遭下狱审查。项平做梦也想不到这桩陈年旧事居然还能叫人给知晓了去!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闻氏身边的两个旧识,一个水扬波,一个萧水天。虽说当年的事,论理他们也不应知晓,可是,毕竟共事的日子久,也难保不会探听到什么。他们两个到底。。。。。。可是,念头才一转,项平就止住了,心头一叹。这二人,虽必有一人出卖了他,但他却不能随意就举出一个人来。他吃不准。事态发展到现在,项平是真有些悔了。他悔自己的醒悟得迟了,根本还来不及做什么,只不过发了一封给乌州的知州秦离的密信,让他仔细那边的都尉。至于其他的,他想到了,却还未来得及做呀!
项平忧心如焚地坐在牢里,急得焦头烂额,却也只能干急。他满地乱走,走了半天,却终于颓然坐倒在冰凉的石床上。他朝着狱卒官冷冷的带着防备的眼看了看,知道这儿都已换上了闻氏的人,心中一阵发凉。
如何将消息通出去呢?沙宇是闻氏旧部,手中握有三州之兵,要慎防啊!不知柳歇能否察觉到兵马一事了,唉!
天都剧变,尚书令项平的入狱还只是一个开始。民间忽然间传来了一则谣言,说是女皇,真正被先皇过继入嗣的闻氏二女,早在其六岁时便得恶疾死了。而现在这位,听说是被人偷偷换了的别家的孩子,只因样貌长着七分相象,便趁着萧夫人为着二女恶疾难愈而伤心憔悴之际,暗暗来了个偷梁换柱。如今,那个掉包之人因喝醉了酒,误吐真言,已叫宗人府给拿下了呢!
一时,流言四起,说是当今女皇本非天命所归,因此上天不再庇佑碧落,致使匈奴入侵,旱涝并起。本来不过是怀疑,但传过几日,百姓却都渐渐信了。甚至已有说是妖精转世,吃了原本应当继承皇位的闻二小姐的。
朝中震惊,众臣的目光都纷纷集中到德王身上,谁都知道,当今皇上以下,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是德王之女晨。本来庆元公主也是行的,但成王早逝,毕竟无所依恃,何况先前一直受女皇垂爱,这一成是不用再考虑了。
德王动什么心思,如今是一目了然。面对众朝臣的惊异的目光,德王半是愤恨,半是欣喜。对着闻家再次送来的请柬,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收下。如今,他这一脚是再不能不上贼船了。
何秉执着笔的手捏得极紧,指节处似是有些泛白,然却未遽下笔,只是望着窗外沉吟。蓦地,家人一声"老爷"让他心中一怔,手微微动了下,一点浓墨便滴上雪白的纸笺。
他稳了稳神,"什么事?"
"户部的甪里大人求见。"
何秉心中微微一动,"快请。"他几乎是立即的,起身便随着家人一起去迎。
"甪里大人。"何秉在乍见这位文弱的尚书,面色不由肃然。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处处透着纤弱,但是,他此刻的神色却是冷峻而坚毅的,有着虽九死而犹未悔的决心。
"何大人,下官有要事需与大人相商。"甪里烟桥并不客套,开门见山。
"请。"何秉手一扬,便引着她往自己的书房行去。
家人奉上一盏茶,便退了下去。整个园子静静的,只余下枝头的蝉儿,兀自唱闹不休。甪里烟桥吸了口气,微颤的手端起茶喝了口,这才镇住了心神,尽量持平地道,"何大人,你知道,我只居户部,皇上也只让我办好粮草的事就行,我,我其他的都不知道。。。。。。"她仍是有些紧张,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何秉却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她咽了口口水,方又继续,"他们动了五日后要运出的粮草。。。。。。军饷上的数目也不对了。。。。。。何大人,你说怎么办?"最后一句吐出时,隐约带上了哭腔。
何秉脸色一变,但转瞬平复下来,"呃,差了多少?"
"粮草差了近半,军饷。。。。。。约有三成。"甪里烟桥语气一顿,又补上一句,"全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似乎一夕之间就缺了,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手脚。"
何秉听出了其间的惊惧,心中也是一凉,他倒是真没料到闻氏的手在户部也动得如此灵活轻松。"柳大人知道此事么?"
"应该知道了。正是前日,柳大人暗中嘱咐我,要我小心粮草一事,我才彻夜审查了三遍,昨夜还是齐的,但今早我核时,却不对了。我一面差人报与柳大人,一面就来您这儿了。"
"嗯,办得好,办得好。"何秉轻轻拍了拍她细瘦的肩,甪里烟桥顿觉心中略微一松。"眼下这失了的粮草军饷是追不回来了。。。。。。但皇上那儿缺不得。。。。。。"
甪里烟桥皱了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啊!江南的赋税!大人,江南的赋税不日将起程运往天都,这个或可先动上一动。"
"唔。"何秉轻轻颔首,"只是,这笔款子是不能过了他们的目的,只有直接运往瀛州才行。可是留驻那边的水师俱已发往瀛州。。。。。。啊,木清嘉!"
"木清嘉?"
"不错。此人现应在元州盐通为知县,此地正处海港,有船商往来,江南的赋税如能在他这儿被截住,那就有望运抵瀛州了。"
"可是,他只是孤身一人,万一。。。。。。"
"如今也只有冒一冒险了。"何秉忽然朝甪里烟桥看去,深沉的目光里有一丝欲言又止。
"大人有何吩咐?"
"烟桥啊。。。。。。在天都,如今是我方居弱,然而,正因情势如此危急,我方就更不能示弱以助其强。户部失粮失银一案,咱们还得提,还得纠缠到底!"何秉望着她,忽然起身朝她一跪。
"大人这是干什么!快请起来!"甪里烟桥一时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