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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扰她们,叫她们安心住在淮王府吧。”我说,淮王妃是我结婚时的喜娘,一向不问政治。至于永安,她只是斗争的一个牺牲品。
王览问:“华鉴容在哪里?”
“华尚书多日水米未进,还在昏迷。”宋舟叹气:“几年前他到扬州,就是调查淮王了。虚与委蛇,他也不易。”
“把他抬到东宫去,叫御医会诊,再来回报。”王览对随从吩咐。
我很想立刻就去看看华鉴容,但是挪不动步子。皇室凋零,经过此劫。我的亲人就更加少。王览尚有父兄,我尚有王览,鉴容有谁呢?我的手冰凉,王览也不说什么,给我拉好披风。“没事的。”他对我说,眼睛里如月光透碧湖。
我们进入禁城,火把下可以看到角楼边上的断壁颓垣。有人来报:“华尚书生命无忧。”我的眼睛一亮,似乎那灰涩的断壁颓垣,开出了花朵,欣欣向荣。
东宫门口,夜风中一个男人,宽袍大袖,犹如仙人。绝世风华隐藏在充满自信的快乐笑容中。“大哥,你在这里?”王览惊喜。
“对啊,月前就到了这儿,给受伤的御林军看病。”王珏笑道。仿佛被围困的日子,只是很轻松的事。他应该三十多岁了,面容却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夜色朦胧,他和王览真的神似。
我对他说:“大哥,我们这次在扬州,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珏亲切的看我,就像自家人的样子。微笑:“是流苏吗?”
王览和我交换了吃惊的眼色。我问:“大哥,你知道?”
王珏说:“对啊,又不是这几年才知道的。不过臣从来没有当面问过她。”
“那么你……?”王览欲言又止。
王珏一甩袖子:“喜欢一个人,不是逼人家走你的路。是尊重她的选择。我一年去扬州看她两次,除了风花雪月一概不问。当然啰,这种事情你不必知道。”
王览浅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伤心,不敢揭你的疮疤。原来如此!”
王珏用大手拍了拍王览的后脑勺:“你这孩子还真是痴。早就说过,叫你不要把什么事都那么当真,累不累?”
留下王览兄弟,我去了东宫的暖室。太医们守在身侧,华鉴容安静的卧着。一别多日,他简直瘦的形销骨立。他睡的不太安稳,俊美的面容上时不时显出痛苦的神情。薄薄的嘴唇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可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他就会不自觉的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容貌,按我母后的说法,对一个男孩子是太过艳丽了。果然,现在他没有孔雀式的骄傲,紧闭的眼睫又掩盖了不逊的目光,还真是柔弱,近乎病态的妩媚。
我回寝宫的时候,王览急切问我:“他怎么样?”
我说:“没有大碍了。就是身体虚弱,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王览点头,凝重的递给我一卷东西:“这是搜出来的同党名册。”
我不语,看了看王览,他清亮的凤眼凝视我。
“你是不喜闻人过的。”我对王览说:“我呢,夜太重。我也不愿意看了。”
王览会意,他小心的纸卷的一端点上了火。火舌把那秘密很快蚕食,仅留下青黑的灰烬。
半个月以后,京都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宫廷里,森严静谧。
下午,王览还在上书房与新任的刑部侍郎蒋源商量事务。我就回到了东宫。华鉴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住在东宫之暖室。我进入屋子,他却不在。
跟随着服侍他的仆役,我悄悄来到廊坊以后。
风吹古木晴天雨,一树浓艳的石榴花下,那人在竹榻上幽静独眠。花心千重束,我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西风,惊散了初夏的花梦,引来一片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