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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脸一红,不禁有些尴尬。
“哈哈,那正好,咱俩开个小灶,吃顿好的!莫冉青——”靳卫星转头就叫。
很快,莫冉青推门进来。
“首长,您叫我。”
“去,去食堂打两份饭送过来。哦,你跟老陈说声,让他加俩荤菜,分量多点!”靳卫星说道。
莫冉青微笑,朝关山看了看,走了出去。
靳卫星头型略方,前庭开阔,颧骨凸出,嘴阔鼻挺,典型的陕北汉子的长相。他朝沙发一靠,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朝关山望过去,“我听说,前阵子徐青云看你去了?”
关山挺直腰背,目不斜视,答道:“是!徐大队带着两名队员到转信台待了四个小时。”
靳卫星拧着眉头,瞪着关山,“你这浑小子,和徐青云那老家伙就亲近,却不和我套近乎,谁才是你的直属领导,你拎不清吗!唉,只要看见你,我的心肝肺就颤着疼,你说,你说,你能不能像待他一样待我!”
关山直视着吃味严重的靳卫星,言简意赅:“能。”
“那你给我笑一个!”
关山愣了愣,呲牙,露出一线洁白。
靳卫星瞪着他,两秒后,扑哧一声笑了。
他伸手点着关山,无奈地说:“我带过那么多的兵,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我和徐青云是啥关系,你不知道吗?那是过命的交情,他当初把你交给我,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今后关山就是你亲儿子,你给我把他照顾好喽!可你倒好,一来就下基层连队,一学就是大半年。别说去我家吃个饭了,连我办公室的门朝哪儿你也不知道。后来,你背着我申请去了高岗村的转信台,等调令下来,事情板上钉钉了,你才第一次踏进我的屋门。关山,你还记得当时我怎么和你说的吗?”
关山黑黝黝的眼睛愈发黑了,像是夜晚升起浓雾,黑得看不清他的情绪和想法。
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低地说:“记得。我记得您当时说,要是我去转信台,你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靳卫星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半晌,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让我负了老徐,也让我整整一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说,你浑不浑!”
“浑。”关山回答完,立刻又说:“但是无悔。”
靳卫星看着神色坚毅的关山,觉得眼睛忽然疼得厉害。他垂下眼皮,默了默,然后把桌上的表格推向关山。
“把这个表填了,回去准备准备,下周去昆明。”靳卫星说。
关山拿起薄薄的两张纸,目光朝上面一瞥,顿时愣住。
全军著名指挥学院的保送表。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表格放下。
“我不符合条件。”
靳卫星蹙起眉头,问关山:“怎么不符合了?你曾是全军通报表彰的军事训练尖子,立过特等功,一等功,你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在工作岗位上任劳任怨,如果你不符合条件,哈,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关山看着情绪激动的靳卫星,冷静说道:“我年龄超了,另外,我身上有伤。”
“超年龄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亲自找指挥学院的领导谈过你的事迹,人家特批你入学深造,这张表格。”靳卫星拍了下桌子,说:“就是学院领导给我的。你填好了,我盖个章,你就出发。多简单的事,哦,你说的你有伤,没事,这情况人家学院领导也知道,人家说了,军事训练上不会为难你的。关山,机会难得啊,你已经为转信台奉献了六年的青春,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人生有几个六年。
只要一想到功臣还在秦巴深山里以寂寞为伍,以青山作伴,靳卫星就觉得心都是疼的。
今天,他必须要把这个老大难给解决了才能睡好觉。
关山沉默了许久,期间,他的目光就停驻在那张薄薄的表格上,动也不动。
靳卫星对他认真的态度很满意,至少,固执的关山没像以前去转信台一样让他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