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央,一个身材壮硕的白种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被捆绑在金属折叠椅上,他的嘴里塞着硅胶牙套,左眼几乎肿胀得无法睁开,折断的鼻梁扭曲在一旁,血液汩汩流淌下来,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啊——!”
声嘶力竭的惨叫,连带折叠椅一起剧烈颤抖的躯体,电流噼啪蹿过指尖时闪动着亮光,脚踝处烧焦的皮肤发出的恶臭,似乎隔着幕布都能闻到。
这样的影像被放大到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清晰,无休无止的酷刑已经远超出拷问的范畴,变成了充满恶意的凌虐,让受刑者生不如死。
再意志坚强的人恐怕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果然,当遍体鳞伤的男人再一次地被从死亡的边缘“救回”,继续遭受折磨时,他面色惨白,满身冷汗,彻底崩溃了,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德雷堡。”
“什么?”①
“克尔切的……德雷堡修道院。”
画面戛然静止,男人饱受酷刑、血流如注的躯体被定格在画面中央,书房内本就凝固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如竖琴般低沉、从容不迫的声音响起:“教皇阁下,我本不想让您和您的使者看到这样的画面,可是,您坚持要亲眼见到录影。”
卡埃尔迪夫将办公椅旋转了回来,面对着电脑屏幕中身穿教士长袍,头戴白色小瓜帽,坐在一把扶手烫金、红丝绒高背椅里的老人。
罗西·莫里蒂——新教皇保罗七世,不同于温和内敛的前任教皇弗罗因·隆萨,罗西·莫里蒂从五十二岁担任威尼斯主教时就经常出现在欧洲的新闻媒体上,他严守教条,极度反对离婚、堕胎、未婚先孕等等违背天主教教义的行为,也多次公开批评包括美国在内的多个国家的同性婚姻政策。
有人评论教廷选择激进的罗西·莫里蒂做梵蒂冈教皇是失策,因为现在激烈的言论已经无法获得年轻人的认同,只会让他们对宗教产生抵触心理。也有人说是由于弗罗因·隆萨面对日益堕落的教徒太温和软弱了,才会有罗西·莫里蒂的逆袭。
但是卡埃尔迪夫知道,这不过是罗马教廷权势斗争的结果,就和弗罗因·隆萨一样。
弗罗因·隆萨——“克莱门特十五世”是梵蒂冈保守派和强硬派势力在教皇选举会议中争执不下,双方各退一步,被迫选举出的“临时教皇”。
弗罗因·隆萨入职后立刻被孤立,得不到任何一方势力的支持,但一向与罗马教廷势不两立的卡埃尔迪夫家族,却成了新教皇的秘密支持者。
不过卡埃尔迪夫佩服弗罗因·隆萨的是,即便他是个“傀儡教皇”也从未出卖灵魂,向压迫他的元老院低头,而是虔诚地履行着他身为“圣彼得的继承人”的职责。
对于卡埃尔迪夫家族,隆萨教皇更是坦承数百年来,教会的激进者对于“未知的古文明后裔”的打压和迫害,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同时他也表明立场,希望卡埃尔迪夫能严守诺言,保护住亚特兰蒂斯文明的秘密,不让它在教会、在全世界的权力机构里,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但如今形势已经截然不同,保罗七世对着元老院发誓他要将教会的影响力重新推上世界顶峰,即“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质疑教会的神圣权威。”
卡埃尔迪夫对此不置可否,尤其他比谁都清楚弗罗因·隆萨突然病逝的原因。
“我们会调查这件事。”保罗七世面容严峻,说着拉丁语,他长着一张圆脸,耳廓较大,嘴唇偏薄,略微发紫,深褐色的眼珠严肃而冷峻,就像一个大法官。
若说弗罗因·隆萨是学者型教皇,一个喜爱研究远古文字的天才,那保罗七世就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出身意大利的商人世家,家族四代人经营着酒庄和烟草,非常富有。他的舅舅约翰·罗西里尼是一个天主教神父,而罗西·莫里蒂从小就和他很亲密,受罗西里尼的影响,罗西·莫里蒂十七岁时入读神学院,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圣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