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还以为雷氏的人是从灊山过来的,道是赵云也应当一起回来了,事实却不然——孙乾正在接待的,是雷远。
雷远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天后赶到江夏,寻了刘备的人,报了姓名,当即便被引至营中见到了孙乾。
因为地盘划分的问题现在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孙刘两家此时都防着对方,且都不愿意让步——毕竟,你退一步,人家就进三步;刘备就赖在江夏不走,但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在城外扎营。
孙乾正与雷远叙话,刘备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照面便拉住雷远的手,笑呵呵道:“我听说雷氏来人,心中十分高兴;现在看到你,果然一表人才。”
雷远有点懵,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仿佛刚刚从地里做活儿回来的老农。
刘备见他打量,便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一拍脑门,道:“哎呀,方才与宪和在水边嬉戏,不觉竟一身狼狈,实在是失礼。”
又懊恼道:“我应当穿华服,以贵客的礼仪迎接你。”
雷远感觉十分奇妙——眼前这人,就是刘备?!
那个仁义之名响彻天下的刘使君?!
笑呵呵和煦的脸,粗糙的皮肤,粗糙的手,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华贵之处,只觉有一股子自内心的真诚扑面而来,教人心折。
雷远暗暗吸了口气,后退一步,作拜道:“庐江雷远,拜见使君!”
他还没来得及拜下去,刘备就把他扯了起来,他一双粗糙的手十分有力,说:“虚头八脑的东西就算了,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
又对孙乾道:“公祐,我记得我还藏着几个茶饼,劳烦你跑一趟,帮我拿来。”
孙乾笑道:“好,主公稍待。”
刘备便转对雷远道:“早前倒是缴获了曹军不少物资,我脑子一热,全给赏下去了,竟至于囊中空空,而江夏又不是我的地盘,人家盯着我呢,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来招待你。”
雷远听着刘备的话,没来由心中一松,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了。
他连忙道:“远能见到使君,已是万幸。”
刘备哎了一声,摆摆手:“都是两個眼睛一张嘴,一样的人,不讲究那些。”
便道:“你叫雷远?”
雷远道:“雷远,字续之;雷绪是我父亲,雷脩是我长兄。”
刘备抚掌赞道:“伱是一个英杰,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使我对你的父亲更加好奇,怎样的父亲,才能教出你这样的英杰呢?”
雷远竟然有点羞涩。
连忙道:“使君谬赞,远不过中人之姿,当不得这样的称赞。”
刘备笑起来:“我半生流离,见过的人数都数不清;谁是英才、谁是歪才,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呀。”
刘备有识人之明。
他的识人之明不单单是天生的,更是在颠沛流离之中,见得多了,积累起足够的人生阅历,两相一合,形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识人之明。
他的确在看到雷远的第一时间,就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