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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火烧铺,门面虽不到四尺宽,外号“耳朵眼”,
可是它那六个铜子一个的火烧,一个子一个的天津包子,包皮既大,馅儿又多,很
有个小小名儿,所以有许多人喜欢去吃。只因为那个地方只有一丈来深,三四尺阔,
里面又摆了小桌子小板凳,要在里面吃火烧,非横着身体进去不可。有时候人多了,
还得站在火烧炉子边久等,然后挤了进去。这天柳子敬因为赶不上家里的晚饭,也
瞒了包车夫,偷着到这里来吃火烧。他挤了进去,吃了一碟包子,一碟火烧,一碗
细米粥,共总还不到三十个子,真是经济极了。他肚子吃得饱了,摸摸嘴,会了账,
走出火烧铺,谁望顶头就碰见杨杏园和何剑尘,他脸上一红,只装没有看见,低着
头走了。他这时肚子已经吃饱,心想“刚才和何剑尘商量的那一段事,果然办到,
至少也闹个二三百块钱的手续费,何乐而不为?陈易唐他近来在闵总裁那里跑得很
熟,我不妨去安一个伏笔。”主意想定,便坐车向陈宅来。
走到门口,只见陈易唐的马车,已经套好在那里。车上的灯,也亮起来了,意
思是就要出门。柳子敬一想,这个时候要进去会他,未免太不识相了,正要叫车夫
回转去,只见陈易唐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他在月光底下,一眼看见柳子敬,便喊道:
“那不是柳子翁吗?”柳子敬听了满口里答应,便跳下车来,说道:“我本来是到
府上来奉看的,因为看见易翁要公出,所以没有进去。”陈易唐道:“可不是吗?
你早到一刻儿就好了。今晚闵总裁请客,约我过去招待,我不能奉陪,怎么好呢?”
柳子敬拱手道:“请便!请便!我明天再来奉访罢。”陈易唐也一拱手道:“那末,
就不恭敬了。”这时,马车夫早已把车门开了,他一弯腰坐上车去,一阵铃响,马
车便已开走了。
不多的工夫,早已到了老妈胡同,只见闵总裁门口,停了一辆汽车,车子边站
了两个穿军衣的护兵,一望而知闵总裁家里,来了一个军官。他在此地,虽是熟人,
下了车也不敢一径往里闯,便先到门房里问问,来的是谁?门房回道:“今天晚上,
总裁请公府里的出纳处长秦彦礼吃便饭,怕不见客。”陈易唐道:“不要紧,我不
一定要见总裁。我有两项文件,要留下来,您可呈上去。”门房知道这陈易唐虽不
是个大角儿,可是与闵克玉常共机密的人,恐怕他又有要紧的事,非会总裁不可。
说道:“这样说,我就替您进去回一声罢。”说着,径自去了。陈易唐在闵家这方
面,原是饿狗歇不了三天不上毛厕的,有些礼节,都可以删去,也就径往内客厅里
去等着。一会子门房出来说道:“总裁说,请您等等,过会就来的。”陈易唐听了,
便老老实实的等候着。谁知一候就是一个多钟头,也不见闵克玉出来,未免烦燥得
很。一会儿,有一个内听差过来,是他向来认识的。便问道:“总裁在哪里请客吃
饭,怎么外面一点响动没有?”听差说道:“今天不是请客,是留秦八爷吃便饭,
这时刚在上房开饭呢。”陈易唐心想道:“怎么着?把秦彦礼留在上房吃饭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