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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会儿,说了许多话,约定明日早上准来,梨云方才放了手让他去。杨杏园才走
出房门,又复走回来,问梨云道:“你要吃什么?我明天给你买来。”梨云把头在
枕头上摇了几摇。杨杏园又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道:“给你买点糖果和葡萄干,好
不好?”梨云眉毛正要皱起来,有些不耐烦,忽然又勉强对杨杏园笑了一笑,微微
地点了一点头。杨杏园这才走了。
次日一早,杨杏园洗了脸就坐车子到香厂糖果公司买了一块多钱的糖果,又买
了一大匣子葡萄干,便一径上樱桃斜街来。在半路上碰见卖花的,他忽然心里一动,
又买了两盆半开的胭脂梅花。到了梨云小房子门口,叫车夫先把梅花送进去,然后
才夹着一大包糖果葡萄干,往里面走。阿毛一只手拿着漱口盂,一只手拿着牙刷子,
正在上房门漱口,便笑道:“杨老爷,早呀!杨杏园笑着点点头,问道:“老七醒
了没有?”阿毛一皱眉头道:“昨晚上闹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睡,把姆妈累得了
不得。刚才我起来,她才回自己屋里去睡呢。”杨杏园听见无锡老三睡了,心里倒
痛快许多,便放轻脚步,走进梨云屋子里去。一看床上,盖着两条棉被,枕头上只
露着蓬蓬松松一些头发。他却不去惊动梨云,把糖果葡萄干放下,忙着把两盆梅花
搬了进来,放在镜台上。这时阿毛正在院子里升白炉子里的火。杨杏园一个人坐在
屋子里,冷冰冰的,帽子没有取下,大衣也没有脱下,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清早
起来,没有喝茶,又没有吃点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会儿阿毛走进来,
笑道:“杨老爷怕冷吧?”杨杏园道:“不要紧。”阿毛指着床上道:“像这样待
她的,我看没有第二个。她好了,可要重重的谢谢哩。”杨杏园道:“谢我什么?
我又没有花什么。”阿毛道:“杨老爷你这句话,就当真把我们吃堂子饭的人,说
得一点不懂好歹。”杨杏园正要说话,梨云哼了一声,把一只瘦手从被里伸了出来,
叫道:“我要吃茶。”娘姨便将壁上挂的温水壶取了下来,倒了半杯白开水,送到
床面前去。梨云抬起头来,一眼看见杨杏园,问道:“你几时来的?”杨杏园道:
“来了有一个钟头了。”梨云便对阿毛道:“人家大衣都没有脱,想是怕冷。”说
到这里,哎哟一声,把头又放了下去。停了一会,说到:“你也弄火进来呀。”阿
毛端着半杯开水,站在床面前,说道:“你不是要喝茶吗?”梨云道:“你放下,
先弄火去罢。”阿毛当真把茶杯放下,出去弄火。杨杏园便把大衣脱了,拿着茶杯
就到梨云嘴边,说道:“我递给你喝,好不好?”梨云听说,便把头略微抬起些来,
杨杏园将茶杯送到她嘴边,她抿着嘴唇,呷了一口,又哎哟了一声,倒了下去。杨
杏园一看见她这病,实在是沉重,便说道:“老七,你这病,可是不轻,你们请的
那种不相干的大夫,恐怕瞧不好,我送你到医院里去,好不好?”梨云哼着,好久
没有做声。杨杏园道:“你怕你姆妈不肯吗?不要紧,我虽拿不出多少钱,百儿八
十的医药费,我还出得起。”梨云哼着摇摇头道:“不是的。”杨杏园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