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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却睡了。想和她说两句话,又不愿将她叫醒,看见她曲着身子睡着,背脊朝外,
只大半截水红绒紧身儿,全露在外面。便走了过去,将棉被轻轻的牵着,替她盖好。
将她浑身的被都按了一按,这时屋子里没人,杨杏园靠着桌子,呆呆的对床上望了
一会,叹了一口气,才别了无锡老三回去。到家之后,写了两封信,给两个报馆请
假。写了一封给大夫刘子明,重重的托他,医梨云的病。各事办得小有清楚,还只
两点多钟,上车站还嫌早,便决定再到梨云那里去走一转。
杨杏园主意打定,把洗换衣服钞票零用东西之类,收了一提包,坐了车子,二
次再到梨云小房子里来:踏进上房来,便把提包放在外面屋里,然后走进里面屋子。
只见梨云在枕头上侧着脸向里,娘姨道:“杨老爷来了。”梨云回转头来,对杨杏
园望了一望,也没说话。杨杏园伸手一摸她的脸上,又在发烧,便道:“唉!病人
最是劳动不得,想是又劳动了,所以又发起烧来c”便问阿毛道:“她的姆妈哪里去
了?”阿毛道:“她听说是前门关帝庙很灵,问签去了。”这时,梨云在床上又翻
了一个身,口里只嚷心里难过。阿毛道:“我来替你摸摸罢。”说着便坐在床前,
伸一只手进去,在梨云胸面前慢慢的抚摸。杨杏园皱着眉在房里只是踱来踱去,不
住的长吁短叹。梨云本闭着眼睛,听着他叹气,睁眼一看,只见他绕着白炉子直走,
白炉子上,正放着一壶开水,便哼着道:“哎哟。你坐下罢,白急些什么,仔细泼
了开水,烫了脚(口虐)!”阿毛听了这话,歪过头来,望着杨杏园,抿着嘴笑。杨
杏园不好意思,只得坐下了。忙人的日子,最容易过,这时已经三点钟了,杨杏园
要赶四点二十五分去天津的快车,就应该要走。一想,瞒着她也不行,设若自己一
两天不能回来,岂不叫她盼望。就老老实实把要上天津去的话,告诉了她。又说道:
“你想想看,我一个阿叔,无亲无故,病在天津,几千里路外,只有我是他一个亲
人,我要不去看一看他,良心上怎样说得过去?”梨云道:“你哪一天能够回来呢?”
杨杏园道:“这个我也计算好了。我叔叔要不是十分病重,我就送他到北京来进医
院,你也可以搬到一个医院里去,那末,两方面都照顾到了。况且我也有我的事,
哪里能老在天津住着?”梨云见他说得有理,便不言语。这时阿毛有事,走出房外
去了。杨杏园便坐到床沿上,一只手握着梨云的手,一只手替她抚摸胸口,说道:
“我已经招呼医生来看你,你耐烦两天,少哭一点。你想见你娘,我也是四五年没
有见娘的人,这却是没有法于。”梨云把头靠着杨杏园的手,好久不言语。杨杏园
一看手表,又过了十五分钟,实在要走,便站起身来,说道:“我要走了,你好好
养病罢。”说时阿毛已经进来,杨杏园又吩咐了她几句,复又走到床面前,握着梨
云的手,说了一声“再会”,然后才出了门。吩咐阿毛道:“屋子里没人,你不要
送罢。”杨杏园提起了提包,刚走到院子里,只听见阿毛接连的喊道:“杨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