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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远放在裤袋里的手慢慢握紧,哑着声音:“因为你不会选。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为自己打算。”
他把目光转向宋衍,绷紧了脊背,分毫不让。“即使她选了你,也不是因为她爱你,而是因为她不在乎她自己,所以选一条比较容易让她不在乎自己的路。”
但是我在乎。
他死死盯着宋衍的眼睛,穷凶极恶。
是的,我早已是个虚伪到不分真假的人。我阴毒,我唯利是图。我从来都是模棱两可阴谋诡计。
但天底下只有一件事,我敢斩钉截铁地和任何人对峙。那就是没有人比我更在乎她。
宋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因为他和沈轻程一样,都有自弃之意。于是他放下了对准陆知远的枪口。
沈轻程并未料到陆知远会说出这样话。
这话像一柄刀子一样撕裂开她。一时之间,她并不知如何应答。心头更添一丝烦闷。
*
沈轻程不知为何有些不安的样子,单手拎起头发,转头四处张望着,好像在下意识寻找什么一样。
宋衍发现了,但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刚要开口问,他发现陆知远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条发圈来递给她。
沈轻程自然而然接过去,把头发挽起来。
她的皮肤敏感,头发散落的时间长了会扎到脖颈和锁骨处的皮肤。所以沈轻程日常不出门的时候,头发多是挽起来的。
陆知远早就习惯了无数个这样关于她的细节,下意识地照顾她。
实际上,他自己都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西装内侧口袋的扣子上,总是别着一根发圈。习惯到阿姨日常帮他打理西装的时候,别上发圈已经成了一条固定的程序。
宋衍就这样看着两人之间的举动。
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不影响两人剑拔弩张。但是他直到沈轻程把头发彻底挽起来,都没有明白这个过程是为什么,两人到底在干吗。
“怎么了?”他不甘心地问。
“哦,没什么,我把头发扎起来,有些扎脖子。”沈轻程不以为意地随口回答。
她的头发挽的随意,没有任何打理,乱糟糟一团在脑后。
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沈轻程是有家的。陆知远就是她的家。
近两个月以来,沈轻程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这样挽过头发。
她的头发都是打理好的,散在肩膀上,梳成一个马尾,或者整整齐齐盘起来。原来这样她是不舒服的。可她一直维持着这样不舒服的发型,因为她“在外面”。
在外面,所以下意识紧张,注意不到自己的舒适度。
在外面,所以要保持仪容,不能随心所欲地胡乱挽。
但是今天,在陆知远面前,她突然就放松下来了。她胡乱挽着头发和陆知远蛮横地吵架。
她回家了。她不紧张了。
她非常生气,非常不情愿,但是她不紧张了。
多可笑。他一个血肉硝烟里游走半生的人,在那一刻突然被一根发圈打败。
他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两个人共同拥有一个家。
虽然她一直不想回,她讨厌,她愤怒,但那是她的家。她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程度上依赖着陆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