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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菊姑姑退下后,贾太后便进了宫里。武安长公主倚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册书,神情恹恹。她本就生的瘦弱,经先前大病一场,此刻面庞愈发消瘦,如将谢的暮花一般。
“武安,你便是再心头不顺,也得进一些水米。你总不能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贾太后在床边坐下,满是心疼地劝慰,“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母后心疼的要紧。”
长公主动了动苍白的唇,满面灰色:“母后便是这般心疼我的?叫我眼睁睁看着均哥娶旁人为妻,还是母后亲自下的旨意。武安竟不知道,是何事令母后怨憎武安至此。”
长公主的言辞,叫贾太后心底一寒。
“武安,母后与皇兄也都是为了你好。那谢均本就对你无意,又岂能强人所难?你若是嫁了过去,无人知你冷暖,亦无人体贴,日后又该去何处哭呢?”贾太后耐心劝慰道。
“便是无人知冷暖,我也愿意。”长公主眼眶微红,面泛惘然。她仰天躺下,喃喃道,“那秦氏贱人又如何配的上他?母后便是怨我,也不该拿谢均解恨。”
贾太后闻言,心底愈发寒冷。
武安为了谢均,几有些失了理智。因为谢均,母女俩人间都有了隔阂。
太后没有再劝,只是久久地坐在长公主床边,威逼她服药进膳。到了晚间,宫里快下灯了,凤仪宫便来了宫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道:“二殿下刚歇下不久,便噩梦不止,在睡梦中胡言乱语。皇后娘娘不敢耽误,想请太后娘娘去看看。”
贾太后一听,立刻朝凤仪宫去了。
二皇子与旁的兄弟不同,乃是太后亲自抚养了数年的。如今交到皇后手里,便是充作了嫡子,身份更贵重些。
到了凤仪宫,就见到二皇子的床边站着太医、宫女,竟还有个法师打扮的人。贾太后向来不喜神鬼之说,很不悦地斥责道:“做噩梦便做噩梦,好端端的,请什么法师?传出去了,真是惹人笑话!”
殷皇后忧心忡忡地说:“母后,真儿他刚睡下便惊醒,说是梦到了大妙寺里,有个女人快要病死了,求真儿救她一命。那大妙寺里的女子……这,儿臣不敢耽误,才请了太后娘娘来。”
贾太后闻言,微微一愣。
大妙寺里的女人?
莫非二皇子梦见的,是三王妃罗氏?
从前先皇帝在时,贾太后只真心实意恨过两个女人。一个是燕王的生母,至今仍未死透的恭妃;还有一个便是三王的生母柔妃。那柔妃人如封字,性情妩媚柔婉,先皇帝很是喜欢,连带着柔妃所出的三子也是宠爱非常。
只可惜,这柔妃不够聪明,最终败在了贾太后手上,一条白绫了断了性命。
贾太后视柔妃母子为眼中钉,柔妃死后,亦是想方设法地置三王于死地。只可惜,棋差一招,最终也只能把三王远远赶去昆川。至于三王妃罗氏么,便关在大妙寺里,命那些尼姑好好看守。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王妃音讯全无,贾太后险些要忘记这么个人了。
贾太后望向枕间,看到二皇子皱着眉心,翻来覆去,面色惨淡,显然是受了惊吓的模样。她心里思忖道:莫非是那罗氏不甘死去,人还活着,就托梦来了?
到底是在大妙寺里待久了,竟还沾了神佛的光,能托梦了!
殷皇后心软,见二皇子这般难受,便哀求道:“母后,既然那大妙寺里的三王妃只是恳求救命,您便留她一条命吧。真儿若是被那三王妃缠上了,日后不得安宁,那该如何是好……横竖三王也失了势,三王妃又只是个女子。您救了她,世人还会传颂您的仁厚呀!”
贾太后犹豫了一阵,道:“虽然哀家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但三王妃好歹也是皇家人,若让她就这么病死了,也损了皇家的脸面。那些老尼姑知情不报,向来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罢了,就派个大夫去给三王妃看看病,也算是对得起先帝柔妃的在天之灵了。”
殷皇后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的二皇子,终于弱弱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