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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就一个人把陆容拉扯大。
照理说,单身家庭出生的小男孩儿,很容易成为妈宝男,开口闭口就是“我妈不容易”。可是到了陆容这儿,这条就说不通了,陆容张口闭口就是“我不容易”。方晴凡事儿缺根筋,能平安长大全靠的陆容自己的造化。
小时候他妈带着他住出租屋,白天去上班,把他一个人扔屋子里。热水瓶放桌底下,插座摆跟前,简直是摆明了跟他说:容容,烫死电死自己选一个哈,不客气!
陆容是靠着自己的机警,摸到热水瓶滚烫的瓶口,机灵地缩回了手;也是靠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看到他妈拔插头时迸溅出的火花,认定插座口是个危险物品。
等他长大一点,晓事儿了,记忆中第一个场景,就是他从床上掉下来,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疼蒙了。他妈听见了声响,跑进来了,看到他倒栽葱地杵在地上,笑了。
没错,她笑了。
她惊天地泣鬼神地拍着门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还给他拍了个照。
后来的事陆容不记得了,不过大概是他哭了吧。
所以陆容从小就聪明,要强,谨慎,深沉,善于观察生活,总绷着一股劲儿,仿佛明天天就要塌了。无他,他妈是真的靠不住。
有一回春节他们俩去烧头香,庙里人太多,人挤人的,陆容一不小心把香灰洒在了自己的手上。
“妈!”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方晴赶来了:“儿砸!烫哪儿了给妈看看!”
方晴手里也拿着香。
陆容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好可是为时已晚,方晴把着他的脸,手上的香直接捅在了他脸侧!
陆容:“啊啊啊啊啊啊啊!”脸侧多了个淡淡的戒疤。
从此以后,陆容就再也不指望方晴了。
方晴也不负众望,这么多年都没意识到,家里的钱比她赚的要多。
陆容推门而入,心里还盘算着小鱼饼的事,可是家里亮着灯,门口有两双鞋,一双高跟鞋,一双43码的意大利手工皮鞋。
陆容猛地抬起了头,一个背头、白西装、蓝色衬衫的男人正踩着他39码的拖鞋,文雅所又不失拘谨地悬着脚后跟坐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
男人长着一副知识分子的眉眼,国字脸,细长眼,有点像央视名嘴白岩松,即使此时有点拘谨,依然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他剪裁得体的西装,搭配醒目的衬衫与领带,也很符合他的形象身份,可是不知为什么,敞开的衬衫领口隐约露出一根拇指粗的金项链,明晃晃地让陆容挪不开眼睛。
“道上混的?”陆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陆容退回去看了看门牌号。没错,是他家。
那么……
“你是谁?”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像是一头保护领地的未成年公狮。
方晴听到外面的动静,拉开了厨房的滑门,围着围裙红着脸走到他跟前,轻声且不好意思地说:“容容回来了~”
陆容:“嗯。”
方晴羞赧道:“这、这位是我男朋友。”
那男人也站了起来,拘谨地向陆容行注目礼。
陆容:“……”
这场面不太像是妈向儿子介绍后爹,倒像是女儿第一次领对象回家给爹看。
陆容跟在方晴身后进了厨房。一打开门,就是一股甜腻的味道,陆容强忍着恶心打开了锅盖,里头滚着大块大块的五花肉,肉色被滚水煮得惨白,皮上连毛都没褪干净。陆容心情复杂地把盖子盖上,站到方晴身边。
陆容:“你跟她什么时候的事?”不动声色地想去抢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