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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泽急急撑伞上?前:“惟溪兄,怎么样了?”
一滴雨水从赵文?绍下颌滑落,他抬起头,双眼黯淡:“黄知府说,功名已?除,无力回天?。他让我认命……”
说到这,他嘲讽低笑:“呵,寒窗苦读数十年,满腔热血报社稷,他叫我认命?”
戴泽闻言也满脸唏嘘,上?前替他撑着伞,嘴里忿忿骂道:“也不知是哪个阴险小人,竟然拿你妹妹的事大做文?章,背后举报,实在可恶!这负责科考的考官也是脑袋发?昏,竟真的以此革了你功名……”
换做他遇到这事,定要气?的七窍生烟,而赵文?绍只是压着眉眼,格外沉默。
“惟溪兄,事已?至此,还是想开些?吧。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况你这样聪颖,便是不走仕途,也能闯出另番天?地。”戴泽觑着他的脸色:“不然咱们回岳州,我写信给我舅父,托他帮你想想办法?”
赵文?绍静默良久,才看向戴泽:“戴兄,我想进京。”
“啊?”
“我想进京告御状,讨个说法。”
赵文?绍看似平静,那双漆黑眼中却燃着熊熊的烈火,语气?也无比坚定:“陛下开设科举,是为国?家选才纳贤。我赵文?绍凭真学实才夺得头名,却因小人嫉恨举报而失了功名,我不服,也不甘。”
“可你这个时候进京城……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戴泽诧异看向赵文?绍,见他态度坚持,到底没忍住泼凉水:“惟溪兄,我知你心有不甘,可是兄弟与你说句实话。就你这个情况,就算你真的到了京城……那些?京官大抵也不会帮你。毕竟你妹妹得罪了陛下的宠妃,又在宫里畏罪自戕,陛下革你父亲的职,饶了你们全家性命,已?是开了恩……”
“可我妹妹是冤枉的。”赵文?绍皱眉:“戴兄你也说了,她冤死后宫,疑点重重。”
戴泽一噎:“我是说过这件事很多疑点,但那是后宫之事,自古后宫里的污糟事数不胜数,这个世道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世道,我看你……欸!惟溪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那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离了伞下,步履坚定。
“戴兄好意,赵某心领,然天?日昭昭,人心灼灼,我非要求个公道。”
那抹白色身影萧萧肃肃,一步又一步,渐渐被暗灰天?色模糊。
戴泽打着伞,站在原地,神情复杂。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暗银色车帘掀开一角。
车前的长随低声道:“公子?,是那被除名的榜首。”
顾容予坐在沉香袅袅的车内,看那一头扎进雨雾里的身影,神情平静:“可惜了。”
修长手指放下车帘,他阖眸淡道:“走吧。”
朱轮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辚辚驶去,江南的雨仍旧下个不停。
***
转眼又过了一月,枫叶正?红,深秋意浓。
陆知晚去慈宁宫请安时,得知顾容予不日将要返京,心念一动,顺着这话茬与顾太后聊起来:“顾侍郎年岁也不小了,顾首辅与顾夫人都不着急他的婚事么?”
她一副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顾太后也没多想,捻着白玉佛珠道:“如何不着急?可姻缘这事急也没用,何况容予是个有主意的,我兄嫂也奈他不何。”
“这倒也是。”陆知晚颔首:“顾侍郎风姿卓然,才貌双全,满京城里想挑个与他相配的贵女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