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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和我一刀两断?”程殊坐在程西对面抽烟,袅袅的微蓝烟雾里,看得出姑姑很疲劳,程西很于心不忍。
“我没有这个意思。”
“程若航呢,我不和你谈,你什么都不懂,让他过来。”
“他在上班……”
“他眼下这样没分寸,俨然已经不够格当个大夫了!”程殊气急败坏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偏脸过去归一归耳边的长发,再正脸过来的时候,眼角的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西西,我当年带你回来,不是要有一天你这样毫厘计较地把财物归还给我的,我买给你的成人礼礼物,你为了一个男人,毫无眷念地说卖就卖了,很好,时隔二十年,我总算明白当年我伤我父亲有多深了。”
程殊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得不到,只不过是一口气不顺畅而已,因为这变数的感情,伤了亲人的心,是永远弥补不回来的。
程殊后悔了,当年不该领养程西,如今就不会一把年纪了才醒悟,太愧疚了故去的老父亲。
她当年被父亲那样颜面扫地的丢了一段感情,即便到父亲咽气,程殊都是恨的,恨父亲不该那么伤人颜面,他当着程殊的面,问老师到底与他女儿走到了哪一步,有没有苟且?
为人师长,不好好传道受业,迷惑女学生心性,他毁了程家的女儿,那么父亲就毁了他。
父亲要老师当着程殊的面与她说清楚,程殊听着老师一字一句如同诀别般的斩断关系,说与弟子什么都没有,他也决定与未婚妻一家北上了,不能再继续教程殊丹青了。
二十岁的程殊,如同被人剥皮抽筋般地□□,那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老师,父亲临终前问程殊,这些年是不是始终想着那个男人?
是,她想着,想着他带给自己的所有初心,也想着他畏首畏尾的窝囊,他至始至终都不肯再看程殊一眼,无论是为了那个家里配给他的未婚妻,还是真心没有喜欢过程殊,哪一点,程殊都挂怀着。
父亲病榻前,程殊怨念了一通,当年不是父亲那样驳了大家的面子,程殊也不会对老师念念不忘的,毕竟她始终存了份侥幸,没有父亲的出面,后面该怎么演,是个不明朗的走向。
到头来,侬还是怨爷老子的。
这是父亲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
程殊悔过,父亲临终,她都始终是个不孝女。
姑姑这些年,头一次真诚对程西袒露自己的不如愿,这让程西失了所有的自控,她跪偎在姑姑膝上,百般愧疚,对不起姑姑当年的怜惜,对不起姑姑这些年的教养与信任。
“这两年,我睁一只闭一只眼,你不提自己的心思,我始终佯装不知道,可事态还是往我估量的方向走了,这大概就是命吧,是姑姑对不起你,引你来了程家,不偏不倚地,你好像真得步了我的后尘了,只希望,若航不是老师,他能好好待你一辈子,姑姑成全你们,也算弥补我自己了。”
晚上,程若航到访。
姑姑告诉他,她同意与程西协议解除领养关系,不过那套被程西卖掉的房子,钱款还是交由程西自己支配,那些钱算是姑姑这些年给程西的体己。
另外,他们俩如何与兄嫂那边力争,程殊全然不参与,一切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最后,程殊要求程若航答应一个条件:
三年内,他们不得谈任何婚嫁问题。
“这是为程西好,她还太小,留几年时间,你们相处磨合,也给她成熟的机会,三年后,你们还在一起,就自行决定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