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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飞很听他的话,乖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陈岩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无声看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过去摸摸她额头,“都好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岩摇头。
他摸了摸她的脸,抿了抿唇,在她身旁坐下,一条腿搭上床沿,后背靠着床头,一只手垫在脑后,也看起了电视。
楼下的争吵声越发激烈,什么脏话狠话都开始飚,毫无顾忌地砸向屋子里的每个人。
陈岩盯着电视,片刻后,伸手握住了他搭在被子外的手。
这只手很大、很糙,有些冷。他由她握着,没有反应。
她的手掌无法包裹他,指尖顺着指缝扣进去,让彼此的掌心紧贴在一起。
这份小小的温暖,宁静哀婉,过了会儿,终于得到回应。
他指尖动了动,微微松开些,又反力将她握住,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在说:没事。
她的心里很酸,顾不上孙飞在,挨近他,把头靠到他肩侧,手臂也和他缠在一起。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但这所房子里没有他的房间。
他18岁出去打工,不用家里一分钱,23岁的时候把孙飞带出去,漂泊在外。
这个家人人都知道欠了他,但他们情愿一辈子欠着他,也不打算还什么。无论他牺牲多少,他们还是忍不住地一起算计他,像个利益共同体。
都说亲情无私,可最无私的亲情也经不住生活的常年踩踏。
情与义,不能果腹,不能蔽体,更不能遮风避雨。日子苦到了一定程度,人便无法高尚。谁也没有错,错的是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声音小了,楼梯上传来脚步身,有人敲了门。
“大鹏……”人在门外轻轻叫唤了一声。
孙鹏松开她的手去开门。
孙母讪讪地进来,看看他们,“不早了,我带孙飞下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把孙飞带走,孙鹏关上门。
他转身的时候,陈岩伸手按掉了床头的顶灯开关。
房间暗了,电视机的光照映着她安静的面颊。凝眸对视间,她拿起遥控,啪地一声,把电视也关了。
屋子里唯剩窗外照进来的幽蓝雪光。
黑暗里,他们坐了多久了?
半小时?一小时?
没有人看时间。
他们坐在小区空荡的观景亭里吹着萧瑟的风,背后的所有楼栋、所有窗户都亮着昏黄的灯。每一小扇窗后,都是令人渴望的温馨与欢乐。
冯贝贝自从接了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
开始她还装的若无其事,像老朋友一样,笑着问他怎么也回来过年了。又问他医院是不是不值班、一共放几天假。他都认真答了。
他等着她问,“程东平,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下。”
但她就是不问,更没有叫他的名字,像是已经忘了他是谁。
说到无话可说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干站。他避着风点了根烟,看看周围的风景,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