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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霖按着苏尧的肩膀,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想要破坏的冲动,就见她忽然笑了,豪气万丈地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我苏尧的男人,自然由我来保护。”她竟然真的说得出口!叶霖虽然早知道她口无遮拦,却也没想到苏尧能坦荡至此,当着叶霁和徐慎言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神色还那般骄傲,也不脸红。
叶霖蓦地有些不知所措,煞白的脸竟然渐渐发起烧来,将那个又气又恨的姑娘狠狠搂紧怀里,有一点点无奈,又有一点点害羞,哑着嗓子道:“我的女人,也不应该受这样的苦。”
叶霁和徐慎言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宽阔官道上相拥的两人,心中各有滋味。一滴晶莹的泪悄悄掉下来,瞬间湮灭在了
远处渐渐响起达达的马蹄声,正是被叶霖甩在身后的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地平线处。叶霖微微放开苏尧,抬手将苏尧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哑声道:“以后再也不要冒险了,阿尧。你若不在,我会害怕。”
苏尧点点头,他说他害怕,叶霖竟然会说他害怕……安慰似的拍了拍叶霖的精瘦的背,苏尧抬起手在叶霖眼前晃了晃,笑道:“你瞧,我把朱索带来了。我想我带着它,你就一定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出事,它会保佑我们,你说对不对?”
叶霖没想到她还会记得端阳宫宴上的朱索,她竟然还留着,尽管那时她还不曾对他有好感,尽管即便是现在,叶霖也知道,在苏尧心里,他们只是患难之交。可他心里渐渐膨胀的欣喜越来越大,终于无法抑制地在脸上展现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叶霖慢慢靠近苏尧,靠近那诱人的红唇。
他现在只想亲吻这红唇,这说出叫他心生涟漪的甜蜜情话的红唇,这遇见再遭的情况都能四两拨千斤的红唇,想沾染她的气息与她永不分离……可是苏尧却想起什么似的退后了一步,皱着眉从腰间拿出一块浸了血的锦帛来,懊恼道:“都是我没用,没拿到兵符,只找到了这个。”
叶霖的关注点却全在那锦帛上的血渍上,仔仔细细地将苏尧打量一番,紧张道:“你受伤了?伤在了哪里?”
苏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这么多人里,也就没用的阿尧没有受伤了……他们……”苏尧说到这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才接下去道,“都是阿尧没用……”
叶霖见苏尧没有受伤,又一直在说锦帛的事情,这才接过那锦帛,展开看了,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将那遗诏收进袖中,道:“你是如何打开那密室暗格的?”
苏尧道:“陛下给了我一把钥匙。”说着,便将那保存在锦囊里的奇怪钥匙掏出来递给叶霖。
叶霖将她拥进怀里,低声叹息,“阿尧,你已经拿到兵符了。那把所谓的钥匙,就是兵符。”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叶霖等一行人稍作了休息,便朝着禁军营方向去了,等叶霖带着禁军出现在承天门前时,秋御正和摄政王府府兵相持不下。一间叶霖来此,原本就摇摆不定的羽林纷纷倒戈,原本持平的局势瞬间变得混乱。
叶霖是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的,他原不想血洗长宁,可若是那人不仁,他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封后害了他父皇,害了两次,他虽记得封后的养育之恩,可也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冷漠的模样。
没想到叶霖带着三万禁军一显身,那摄政王府的府兵首领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高喊道:“恭迎陛下回宫。”
陛下?呵,多新鲜!叶霖挑起长眉,便听见耳侧是秋御的解释,“方才刚有信使从宫中赶来,怕是封后见敌我势力不均,决定明哲保身了。殿下切莫冲动行事……”
果然,秋御刚说完,便听见对面一阵嘈杂,层层叠叠的府兵后慢慢让出一个人来,银甲银枪,步履匆匆,一见到马上的叶霖,立刻跪倒下来,高声道:“臣封维舟,恭迎陛下回宫!”
叶霖一声冷哼明白过来,果然是明哲保身,虽然封皇后宫变□□的心思昭然若揭人尽皆知,可说到底两方对阵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他现在大可堂而皇之地说这些话,宣称自己是替离京在外的太子主持大局。
果然,封维舟接下去道:“宁王和端王府已被老臣控制,京中秩序井然,只待陛下回宫亲自决断。”
苏尧听到这,却怕叶霖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上去,他是被害死了父亲,差点连命都丧在这人的暗杀上的,此时明明自己带着禁军,却因为封维舟这番不害臊的话失去了正当攻城的理由,他现在若是不肯放过封维舟,反倒成了屠戮忠良,要背上一个昏君的恶名。想到这儿,苏尧便纵马上前,拉了拉叶霖的衣袖,低声道:“你莫要冲动行事,而陷入不仁残暴的境地。”
那人听她这一番话,却是眸如利刃地朝她扫了一眼,苏尧一怔,拉着叶霖衣袖的手顿时缩回来,她竟是……竟是在叶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叶霖知道自己有些失控,抬手按上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将暴怒的心平静下来。他从华州一路夜奔而归,沿途刺杀不断,九十七名影卫伤亡过半,皆是绝顶高手,可见封氏是下定了决心要他去死。这世道究竟是何人更残暴?她竟还同前世一般为封府求情!苏尧啊苏尧,若是他没有重生而来,凭她和封策纠缠不清的关系,他心中怎会不生芥蒂?!这个人,她做事的时候都不过脑子的吗!
苏尧被叶霖眼中的惊涛骇浪所灼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解释给他听,告诉他要保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也想告诉他,那日叶修急诏她入宫,究竟交代了她些什么,可这个时候苏尧不知道她是不是该尽量减小存在感,什么都不说。叶霖正在气头上,她只怕自己火上浇油。
封维舟跪在马前,垂首等待着这场博弈的结果。
半晌,叶霖低沉疏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是对着封维舟,更是对着身后的三万禁军,道:“多谢封卿有心了。”
话毕,却不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封维舟,驱马进了宫门。
秋御冷哼了一声,一挥手,带着长安公府的一众府兵进了承天门。三万禁军浩浩荡荡,金戈铁马间封维舟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嘴角慢慢向上弯起。
景和十九年七月初八,太子霖归京,寻得先帝遗诏,继承大统,同日太后封维书自请于华州般若寺青灯古佛带发修行。
三日后,太子霖于太极殿继位,同日立准太子妃苏瑶为后,葬文帝于定陵,哀恸不能自已,终日流涕,辍朝不止,七日后方才复朝。
后来,史书上是这样记录这一场没有硝烟,也“没有流血”的宫变的,而个中细节,却草草地被埋葬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再无人知晓。
这一天苏尧没能如愿地回府,而是被叶霖留在了皇宫里。她将在这陌生而空寂的皇宫中等待三天,等待三天之后,被册封为这大雁朝的第八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