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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捉起叶霖方才拿在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苏尧瞟了一眼,递过去,道:“喏,这个就不错。”
叶霖接过来,眼睛扫过那白纸黑字的“天启”,心里一痛,抿起嘴,摇了摇头道:“不好,你再选。”
天启,天启……前世他用这一个年号用了整整十二年,也一个人独守了十二年的江山,他不要……他不要天启元年的那场离别……
苏尧在心中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托人办事还这么多要求,她分明是看着他盯着那纸条看了许久,心里自然以为他是属意于这个年号的,怎么顺着他的意思他又挑毛病……还没等苏尧在心里腹诽完,那人又悠悠道:“阿尧,这是再给咱们的江山选年号,你能不能认真点,不要这般敷衍?”
苏尧:……
得嘞,尊贵的皇帝陛下已经把她察言观色的行径上升到了“敷衍”的高度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双手在朱漆圆盘里挑挑捡捡,最后托着下巴道:“不如定为‘太平’吧?”
天下太平,多好。
叶霖微微愣了愣,旋即绽开笑颜,颌首道:“便用‘太平’。”她想要太平,那他就许她一个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太平元年七月十一日,新帝霖于太极殿册封丞相苏序长女苏瑶为后。
从前去淮阳长公主府的时候,苏尧曾为那一身盛装所累,心中抗拒,可直到封后大典这天,苏尧才知道什么叫做盛装。
天才蒙蒙亮,她便被一溜宫娥吵闹的不得安宁,硬是被拎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又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吉服,好在一众宫娥手下doi麻利干脆,苏尧什么都不用做,只浑浑噩噩地做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便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尧终于完全清醒起来,对着镜子定睛一看,当即石化,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是穿了多少层衣服啊?!苏尧大概估摸了一下,加上原本穿着的衬衣裤,少说也有十二层之多。只见她一身深青织画翚赤质五色袆衣为主,素纱中单,朱罗敝膝,以又为领,用翟为章,青衣革带,好不严肃端庄。黑组大双绶黑质赤纹,以金丝绣凤、山、火三章,据说同皇帝冕服是同款所制。加之腰间的叮当环珮,苏尧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衣服展览架。
头饰妆容就更无需多言,仗着苏瑶这个好底子,画起严肃端庄的浓妆,竟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派。一顶凤冠戴在头上平添了几分气势,苏尧只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了,还要打起精神来,挺直腰板由宫人扶着仪态万方地走出门去。
太极殿的台阶很长很长,汉白玉的栏杆在上午的明媚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那人临风立在玉阶之下,深青冕服上衣绶革带随风扬起,遥遥地朝她露出炫目的笑容。
按祖制,叶霖应当是等在高阶之上,看皇后一步一步登上九尺高台,与他携手并立,接受众臣朝拜,可叶霖却一反祖制,站在阶下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苏尧一只手刚搭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之上便被紧紧地握住,叶霖将她拉到身边,大步朝玉阶走去。
群臣皆伫立在玉阶两旁,叶霖和苏尧所经之处,两侧大臣便跪叩下来,苏尧却没有在意,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地问起叶霖道:“陛下为何要破了规矩,到阶下来迎阿瑶?”
叶霖捏了捏她的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礼服这样繁重,你又糊涂,我若等在高台之上,怎么放得下心?”
苏尧无语凝噎。原来她被嫌弃了……她还以为……哎她能以为什么!庸人自扰罢了。
想到这,苏尧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信步朝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