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吃过热的早点了。”语默含糊不清地说道,嘟着嘴努力地把肉汁吸干。有趣极了,此刻的她看起来异常亲切。
我载过她一程,那天她除了拿公文包、大衣,手里还抓着一个苹果。那不会就是她的早餐吧?我的微笑忽然僵硬,转身伸长手臂从后车座上拿来纸巾盒。
让我震惊的并非她早餐吃什么,而是为什么我清清楚楚记得每一次和她的相遇?
车外,出门上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断地有人来买早点,然后匆匆离开。我发动了车子,汇入车流。
有一首歌在我耳边回荡,是章语默最后唱的英文歌。
“Thefundamentalthingsapply,
astimegoesby.”
这是电影《卡萨布兰卡》的插曲,黑白胶片上英格丽•褒曼问亨弗莱•鲍嘉:“里克,我们怎么办?”
“我们将永远记住巴黎。”他这样说道。
相遇的时间已经太晚,而他们身上各有责任,于是不得不放开手。Astimegoesby,将那个人留在心底,不管未来能不能重逢。
一部伤感的老电影,一首伤感的歌,在这个早晨让我认清现实——时光流转,谁是我想记得的人。
我一直睡到闹钟响才醒过来。一夜没睡的后遗症让我在开店后频频打哈欠。我三十岁,比不上十年前生龙活虎的年轻人。
客人不算多,我走出吧台找了一张空桌坐下。顾晓薇进来的时候,我正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Joe,没睡好?”晓薇拖了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从包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
我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让眼睛舒服一点。“这是什么?”
“巧云和子桓给你的。”她微仰起头,打量我的脸,“你有黑眼圈,昨晚失眠了啊?”
我不想告诉晓薇,今天早晨我和语默在钱柜唱歌。我把巧克力推给她,“我不喜欢吃这个,还有几粒怡口莲一起给你。”我起身,准备去柜台拿给她。
“饶了我吧,Joe,我在Keepfit。”她赶忙收拾皮包,拉开椅子站起来。“我走了,下次来看你。”
顾晓薇推门出去时,正巧章语默走进来。她们在门口一个错身,擦肩而过。
“Blackcoffee?”我问道。
语默一脸倦容,她并不坐下。“我要回家睡觉了,Joe,只是来看看你累不累。”她这么说,还打了一个哈欠。
她走后,我百无聊赖地关掉音响。今晚的客人都是独自前来,一个人在桌前,一杯咖啡,落寞的身影。
Joy把孤单的人比作失群的候鸟,她说寂寞这种感觉随着失恋而迁徙。
我身心疲惫地倚靠吧台,望着你的油画出神。我们是被爱情放逐的人,在这个城市寻找同伴。
星期四去咖啡店开工的路上,经过书报亭时我买了一份报纸,就是Joy写专栏的那份周刊。
我的阅读顺序一般是从她的专栏开始,有兴趣的话还会看看最近有什么时尚信息。
Joy回复的邮件正是我为晓薇代笔的那封,没想到她真的会回信。可惜晚了一个星期,男主角和另一个女孩结婚了。
“最美好的承诺,是一生一次,给自己最爱的人。”Joy这样写道。
我觉得Joy正在变得温柔,不由联想起在我每一个孤独的夜晚都会来点Blackcoffee的语默。她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磨去棱角,逐渐柔弱。
我看不清内心的悲喜。说实话,我并不欣赏最初认识的章语默,满怀戒心将自己层层包裹。但此时她的改变,却更让我担忧。我恐惧让她改变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