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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罢。”欧阳遥长声叹息,如果蓝今次熬不过去了,他又何其忍心让另外两个无辜的孩子也背上沉重的枷锁。然而,正在生死之间徘徊的蓝,又有何辜?“真澄,雷小姐,请跟我来,书亚,雷先生也来罢,以免我的讲述有什么疏漏,你们也可以替我补充。”
在路易士的办公室里,众人一一坐定,欧阳遥沉吟半晌,才开始回溯往事。
“十七年前……”
“十七年又八个月又十三日前。”俞书亚纠正。
欧阳遥苦笑,是啊,之于蓝,每一日都是珍贵的。“没错,十七年又八个月又十三日之前,那天早上,原本真澄应该按时去学校,可是他调皮,任性地支使司机载他去他外祖母家,逃学厮混了一天,所以他不知道当天的事。”
“岂止不知道这样简单?他足足迟了将近十几年。”
“书亚,先不忙讽刺真澄,毕竟没有告诉他,是我这个为人父的私心。”欧阳遥忍不住替儿子说话。当年是他因为一己之私,不想儿子涉险,所以送他出国。而他错了。他应该让儿子知道真相。“当天上午,一名持枪匪徒闯进飞鹰A班,想要绑架真澄。他本以为可以轻易从教室里带走他的目标,却完全没有料想到真澄不在教室里。彼时彼刻他紧张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开枪。”
“歹徒当时持枪挟持汪老师,还有我们全班十几个学生。”俞书亚低声解释。
“就在歹徒随时可以开枪伤人的时候,甄蓝冲上去用一把美工刀刺伤歹徒的侧腹,受伤的歹徒下意识向她开了枪,而汪老师则拼命反抗,我们也一涌而上,一齐制伏了歹徒。可是,甄蓝却头部中弹倒在地上,象是没有了生命的洋娃娃。”雷净阎的声音瞬间苍老,而他自己的妹妹,竟还忍心揭开甄蓝最伤最痛的隐私。
他们,都是罪人罢?因为无知,所以任意伤害别人。
“我们不能说甄蓝幸运,因为歹徒用的是一把自制手枪,所以威力不强。可是,前额中弹的蓝,在手术取出子弹后,昏迷了整整两年才醒来。这之间,她的心跳曾数度停止,也曾经肺部感染。她如今只剩下一部分的肺叶。最残酷的是,手术还伤及了她的运动神经,就算是醒来,她也只能成日躺在床上被人照顾。她,不能动,不能受任何刺激,更不能承受生育之苦,她今生必需不停吃药,增强免疫能力。她是为了不让我愧疚,不让大家担心,而坚强地活下来。在人前,她总是微笑,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孤独的暗夜里,她会不会痛苦低泣。”欧阳遥老泪盈眶。
不!真澄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他做了什么!他的爱,把蓝提前推向了死亡吗?
没人可怜他,连欧阳遥也不想原谅自己的儿子。
“如果,宁小姐今次不能醒来,我以优那律之名发誓,欧阳真澄,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家医院,还有你,雷净闻!”优那律小女生的甜润声音,早已被凛利阴冷的语调所取代。
真澄却仿佛置若罔闻。
甄蓝,他的蓝。如果失去她,他的世界,将再也没有色彩。
三小时以后,医生自急救室里出来宣布。
“我们已尽全力。”医生摘下口罩,看惯生离死别,他仍不想面对病人亲友充满焦急和希望的脸。“病人陷入深度昏迷,目前靠仪器维持呼吸。她求生意志薄弱,正一点点走向死亡。去见她最后一面罢,她手术中曾一度清醒,但没有任何……交代。”
西西听了,第一个哭倒在罗宾怀中。上天何其残忍!要宁小姐承受这么多磨难。如今竟连她唯一的愿望也剥夺了。
“我要去见她。”路易士灿烂金发下的碧眼,痛苦地暗了暗。她不要爱情,因为不想拖累所爱的人。所以他维持朋友身份,守在甄蓝身边,希望她的人生能多些值得留恋的东西。可是,他竟没能守护她不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