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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姐笑嘻嘻解释,“每个员工都有,每逢月底薪资奖金直接打入帐号。”
丹青笑一笑收下,转头将信封留在董某书桌的牙雕纸镇下。
隔天丹青没去公司,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天色已黑,回到家发现董某和朱也都在,许姨特地做了拿手小菜,母亲看起来神情颇愉。
她忽然想起,自从寒假末那次晚餐,将近两个月,除了那次为着苏珊送样片的事发怒,董某竟没有好生过来盘桓逗留一次,母亲不提,自己也就没注意。
大约是公事繁忙吧,丹青想。即便在公司也少有见他,似乎除了这间商贸行,董某外面的生意更多更大。
席间气氛良好,董某叹息,“甚么山珍海味!还是这样的家庭小菜最可口。”
讲起外面的客户应酬,对此一向无甚兴趣的母亲也搭腔聊了几句,看得出是真高兴。
不知怎的说到丹青在董氏兼职的事,母亲随口问,“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朱也马上说,“怎么会,丹青做的很好。”
董某这才突然想起甚么似的,看丹青一眼,取出一只信封用指尖缓缓推过去,语带责备,“这是甚么意思呢?”
丹青心里激灵一下,豁然开朗。
呵,原来今儿来就是为了这个!
明明是帮人,还帮得这样含蓄,这个董某人着实可圈可点,倒是自己糊涂。
然而脸上不动声色,照样推回去,“不,董先生,说好了是去学习,哪有不缴学费反支薪水的道理。”
董某刚要说话,母亲忽然接过话茬。
“到底是个孩子,以为自己承了多大的人情,哈哈哈!”笑声尖锐,甚是刺耳。
她转头看向女儿,嘴角牵一牵上扬“不是早就告诉你么,不用担心,谁欠谁,还不知道呢,又能怎么办?”
这话说得含糊,意思却尖刻,朱也注意到老板脸色有些沉郁,轻轻咳了两声,想着怎么打圆场把事情带过去。
丹青忽然开口。
“怎么不好办?欠债还钱,自古大同。开得出价码才好还上,存心不想算清楚,索性自己吃进,时时翻着一笔糊涂帐,倒教人难办。”
几句话说得霍沉香面孔由白变红,由红又变白,她想发作,却终于没有,忽然心头一酸,泄了一口真气。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以为身边的少年全部身心系于自身,他们终将拥有一个美好未来。
可是,镜花水月来不及欣赏便已轻易破碎,而且丑陋不堪。
从此柔情不存,怨怼丛生。
心心念念认定对方亏欠,这一笔情债成为心头魔障,遮蔽双眼,隔离心扉。经历那么多伤害,唯有这一击最重,令得一副心肠渐渐磨砺收缩,成为一粒粗砺坚硬的石子。
她不知所措,伸手想要捂住脸,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仿佛脸上这条疤变成掉头避世的最佳借口。
一双手悄悄过去握住她的手,是董某。
“丹青。”他声音不高,但颇为严厉。
“对不起,妈妈。”
丹青意识自己失言,后悔一时逞强而伤害母亲,起身倒杯水服侍母亲喝下。
然而董某告辞时,她依旧将信封递过去。
看着面前的高挑少女,模样一如年轻时候的沉香,神情冷静克制,眼瞳清亮如寒星,董某微微一凛。
这不再是当初仓惶求救的女孩。
丹青长大了。
而且,她是她,沉香是沉香。
他一言不发接过信封,转身离去。
当晚,久违的梦境又悄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