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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浅啜一口杯中的桂花酒。“我曾经戒了,为小世子。但我如今才发现,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心里为着小世子,就能完全寄托得了的……”
浅儿唯唯诺诺,但她毕竟跟随我多年,也算我的心腹亲信,在我面前没有旁人那么多畏惧和顾忌。她偷眼瞟着我的神情,吞吞吐吐说道:“娘娘,恕奴婢逾越,奴婢多嘴要恳请娘娘,还是戒掉这个嗜好罢。就算不为着小世子,娘娘也要看在王爷一片关心的情分上啊……奴婢还记得当年在宫中,王爷亲自吩咐了奴婢,要奴婢看紧娘娘不要饮酒,说饮酒伤身,多饮无益……”
我一怔,没想到浅儿提起当年之事,愣了片刻,才慢慢放下手中酒杯。
“王爷?事到如今,还提他做什么?”我抿唇一笑,语气很轻。
“只怕他如今所关心之人,也不是我了。”
浅儿微愕,大约是没料到我在她面前如此坦白。但她毕竟善解人意,立刻道:“娘娘这又说哪里话来?王爷与娘娘乃是结发夫妻,多年恩义情分,又怎是旁人说夺便夺了去的?”
我大出意料之外,“哈!浅儿,我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你来安慰我。”我感叹,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
浅儿见我脸上微有笑意,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奴婢还担心娘娘觉得奴婢多嘴多舌,恼了奴婢哩!”
我瞟她一眼,“恼了你?也只有你,如今还是个和我说得上话儿的了!我再恼了你,却又和谁说话去?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也一道遭了冷落,这都是我这做主子的无能,在王爷面前不讨喜,也连累你没脸,委屈你了!”
浅儿却被我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感动,连忙离座施礼道:“娘娘这是说哪里话来?只要娘娘不恼王爷这些年来冷落娘娘乃是身不由己,也就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福分了!”
我闻言却心里一动,重复道:“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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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绎,他为什么会身不由己?
他已贵为湘东王,虽然这些年来兄弟之间并不那么和睦,互有毁谤,但他毕竟是皇上爱子,即使不能随心所欲,也足够荣华富贵、如花美眷;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
“浅儿,你不必为他疏远我而找借口。我并不需要这些空泛的安慰。”我淡淡一笑,暗自惊讶自己此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并且,这样云淡风轻。
“有时候,我们可以毫无理由地将自己全部的爱与期待,都托付给一个人。但我们总要经过了太多挫折和失望之后,才明白我们的期待,原来是送错了地方,让他不堪重负……我想我的希冀,其实他根本就承受不起。所以他要逃开,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身不由己也好,他都不敢再留在我的身边,不敢再背负起我寄予的期望,与我付托的一生……”我轻轻说着,心平气和,然而语调里逐渐浮起了某种透彻的苦涩。
“其实,他只是没有勇气而已。我对他的期望也并没有别的错,只是,不切实际……”
我忽然哽住。
我想起萧绎那双静如深海的眼眸。那深不见底的注视。他唯一完好的眼睛里,原来蕴含着那样多的内容,可惜我从没有看清楚。或许,我心底已经了解了,只是,我怕面对那个事实。于是我躲藏了起来,沉溺于贺徽的陪伴中,在贺徽的注视里纵情大笑。我以为将自己放逐到另一个人身边,就可以忽略掉萧绎的凝视,可以无视他的疏离所带给我的伤痛。
然而,在那些流逝了的飘零光阴里,我早已将自己的一颗心捧了给他,我不怕他看,只怕他不懂。
只怕他不肯看,不肯懂。
“王爷今夜在哪里歇息?”我忽然问浅儿道。
浅儿吃了一惊,想了一想回道:“只怕是在书房罢。”
我闻言有点讶异,“什么?”他居然舍得把李桃儿或王家姊妹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