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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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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是那样消沉地颓然往后靠在了床头,闭上了眼睛。

“轻舞……假如最终只能和那人死别,那当初……又为何还要来与他生聚哩?”他仍然闭着眼睛,眼角终于渗出了一颗泪,沿着他消瘦而苍白的俊容缓缓滑下。

“轻舞,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我的弟弟呵!”他蓦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震颤。“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大敌当前,生死关头,我却没能去救他……他死了,而我却活了下来!轻舞,轻舞,你……是想让我这往后半生,都活在一种自责和痛苦里吗?”

张世杰的声音,忽然横空而来,语调里带着一线扭曲的热望。

“不,大宋还没有完结……我们还有你,你是大宋宗室子弟,是唯一可以将这国祚社稷延续下去的人;我们还有这十余艘船,我们可以拥立你为帝,继续和那些鞑子抗争到底!”

他倾身向前,双手抓紧赵夕雍一只手臂,眼里带着疯狂的光芒,仿佛某种已经陷入全然的黑暗里的绝望,不甘心地想要博得最后的那一线生机。那眼神使得一旁的韩轻舞,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赵夕雍诧然地盯着张世杰,但在他还没有回答之前,韩轻舞已经迈上一步,拦在张世杰面前,语气冰冷。

“舅父,你还在妄想什么?十余艘船舰,数百名残兵败将……只靠着他身体里那一线血脉,就当真可以和那些来势汹汹、兵强马壮的蒙古鞑子周旋到底么?你……这不是想替大宋宗室保留这最后的一线血脉,倒是要一手把他推向死亡之地哩!二帝殉国、一帝被俘,还不够么?还要多搭上他这一条性命,为江山社稷陪葬?你醒一醒吧!这厓山一役,殉国之人何止十万!你就一定要其余生还的人一起牺牲?”

张世杰闻言剧震,不由得松开了紧抓赵夕雍的手,站直身子,狂怒地迫向韩轻舞面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只要一息尚存,我就会为大宋社稷奋战到底!国不可一日无君,赵大人是唯一的人选,我拥立他即位,有什么不对?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宋真的亡了国吗?你这妖女,阻他前往,坏我大事,害死先帝一条命……现在,又要来动摇旁人的意志,妄言以诬大宋国祚?你究竟是存何居心?”

“……够了!”赵夕雍忽然断喝,将张世杰的指控打断。他咬着牙,视线在张世杰和韩轻舞身上停顿了片刻。他的面容上,突如其来地浮起一层矛盾和复杂的神情,心底似在挣扎;然而他没有流露出分毫思绪,只是最后将眼光停留在韩轻舞的脸上,语气很轻。

“我也不想死呵……可是你以为,我难道还有别的退路?”他涩然一笑,目光殷殷地盯住她。

“我从来没有过选择的余地;面前,总是只有那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当自己注定只有一死的时候,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那目光太复杂,仿佛向她寻求着某个无解的答案,又仿佛只是一种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认命。然而她在那一瞬间已经义无反顾,将旁的一切都置之度外。

因为,他对她说:轻舞,我不想死。轻舞,怎样才能活下去?

那短短的话,听在她耳中,却仿佛他的语气里终于浮现了一丝坦白的软弱;他第一次向她敞开了他的内心,第一次听从了她的执着,第一次,想要活下去——

她脑海中霎时间心念如电转,一瞬已闪过无数思绪。怎样的借口啊,可以拖延这最终一刻的来临?眼看着张世杰命人去请杨太后前来,倘若她再无法可想,这一刻就将不可逆转!

忽然,她面容一冷,对张世杰厉声道:“生固不能见人,死也要见尸呵!现下官家下落不明,怎见得就是遭了不测?也许上天念在天子洪福分上,垂怜保全官家一条命,也说不定!你急于拥立新帝,万一官家无恙归来,两主并立,谁先谁后?你要教天下万民、手中大军,究竟听从哪一位的命令?到那时候,岂能再容你径行废立之事?这是国之根本,怎可容你此刻马虎仓促行事?”

张世杰不料她有此说,一时间,竟也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杨太后已到了门口,听见了韩轻舞这一番话,念起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儿子,频频拭泪,也没了主张。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张世杰在自己甥女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勉强挣扎道。

“谁说现在大宋没了国君?”韩轻舞听出他声音里的犹疑,胆气一壮,趁势打断他。”你们只看着那一半的机会,可能是死;为何不想一想,同样也有一半的机会,是生?急于拥立新君,你要置旧主于何地?”

杨太后听着,心中一酸,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儿子,一个死了,一个生死尚在未定之天;这祖辈传下的基业、和衰败的国运,就要着落在稚儿幼子身上承担;就泪如泉涌,一言不发地只是啜泣。

“太后一定也作如是想吧?舅父以前不是也说过,大敌当前,应小心翼翼,力求稳妥为先吗?若孟浪下决定,不顾后果,就是拿着祖先搏命打下的大好江山,为自己的草率决定陪葬!”韩轻舞更进逼一步,引用张世杰从前斥责赵夕雍的话,来堵他自己的口。

“舅父难道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如此冒进,轻躁忿肆,岂能……不自蹈大祸?!”

室内诸人皆是一震。她这句话,说得又用力、又清晰,仿佛一道无情的闪电,在一片混沌迷惘中,劈开天际,撕裂所有人的意识。

张世杰颓然长叹一声,死死盯着韩轻舞的脸,忽然吐字缓慢、却无比清晰地对她说道:“你……!一再坏我大宋大事,一再动摇他人意志,一再令我蒙羞……你,当真是吾妹之女么?”

韩轻舞震动了一下,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唇角微微勾起一线似哭似笑的弧度,却挺直了自己单薄的背脊,轻声却语气坚决地说道:“舅父不想认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今日所为,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张世杰瞪着韩轻舞凛然的神情,不由得一阵心悸,蓦地抓着赵夕雍的手臂,绝望似地追问:“夕雍,你认为呢?为何你不说话?难道你也觉得,我当真是做错了选择,一着错,步步错吗?”

赵夕雍默然不语,目光却越过他的头顶,投向方才那疾言厉色的韩轻舞脸上。他的眸光深幽,望着她的眼神里,却再没最初的提防与苛刻。那眼光是那样单纯,又是那样复杂难解;仿佛,就只有一句话,一个疑问,想要在她身上寻找到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要这样顽固地和所有人或事斗争,只为了让我活下去?

可是这个疑问,却再没机会等到结果。

船身忽然巨震,舱外狂风暴雨愈加猛烈。韩轻舞吃了一惊,跨前几步,扶住险些跌倒的杨太后。张世杰起身,向舱外狂吼道:“怎么回事?为何船体忽然震动?”要知道宋军久居南方,极善造船;船身轻便又坚固,耐得海上大风大浪。何况船工个个技艺高超、且熟识水性,驾驭船只本领过人;这般没来由地剧烈摇晃,倒是当真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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