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乌野愣了愣:“王爷说的是周毅夫吗?那是大苑朝数一数二的将领!”箫图南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很柔和:“不是周毅夫,不过我也猜到她是谁了。”
他不再理会乌野,跳上战马,环顾士兵道:“我们现在没有粮食、没有退路,如果在这里等着,定远军一个反扑就能要了我们的命!所以我们只能快,一定要快,把这笨重的营盘抛在后面,让他们追不上我们,一路打过去,粮食、财宝、女人……路上碰到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我们是草原大神的儿子,我们流血,也要让苑人多流十倍!”
转回头,箫图南喝道:“乌野!还不扔了那些干粮,今天的早饭我要在上扬关吃!”
“是!”西瞻人带着乌云般的烟尘,向守卫薄弱的上扬关而去。等定远军得到消息,上扬关已经毁于战火,西瞻人用最快的速度抢掠了粮食就走,定远军机动性远不如他们,无法追上,出了上扬关就离开了云中,当初景帝惧怕定远军造反,严格限制了这支大军的行动范围,有一人进了云中既是死罪,定远军的将领只好眼看着这些敌人逃窜了。
青瞳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违反命令率大军追击。在她看来,西瞻这次挺进属于自杀行为,自己不收拾他们,就算一个关口只打一仗,不用走一半他这七八万人就会被吃光。
再说西瞻那边主帅带军袭营突然没了消息,只是远远的能见到苑军东西大营只见燃起熊熊大火,黑烟弥漫,看不清楚战况,这场火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渐渐减弱,留在平城关的守将急得一夜无眠。傍晚时呼林关又传来厮杀声,最后呼林城门大开,大队西瞻打扮的士兵从城门涌出,用西瞻话叫着:“城破了!”这些人全身上下都被浓烟熏得乌黑,衣衫也不整齐,看上去刚打完硬仗。
平城关的守将闻讯大喜:“莫不是王爷打下了定远军战营,又一鼓作气拿下了呼林关?”就在这时,有一小队衣衫整齐的西瞻士兵从平城关擦过去,探子询问之下是上林守将听到主帅攻打呼林的消息,引兵支援。平城守将大怒,上林关守将一向会拍马讨好,所以升官远比他快,呼林已经被打下来,他才派这么一小队人去支援,这明明是去争功嘛。他思虑再三,终于挡不住诱惑,也派出自己关中守兵向呼林而去。的
他一走刚才的西瞻人就进了城,拿到平城印信后又去上林告急,平城囤积着大军的辎重,上林守将不敢怠慢,慌忙引兵来援,于是刚才还一身黑灰,大叫着呼林城破的‘西瞻’兵,摇身一变,如狼似虎的冲进上林,两个重城很快都被苑军占领,额扬则关守将倒是谨慎机灵,可惜额扬则关在三个关卡中兵力本就最弱,又地处二者之间,三城之间平时互有通道,方便互相驰援,现在这左右手突然一起发难。额扬则关的守兵只抵挡了一夜,天明时分,三座关卡全部陷落。这是二十年来大苑第一次占领西瞻国土!
一夜破三关,青瞳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点笑容,上扬关一直和呼林唇齿相依,箫图南在上扬关烧毁了房屋无数,也杀死了十几个百姓,青瞳恨得牙齿发痒,不能进内陆我还不能进你西瞻吗?现在你们的退路全部堵死,休想再从云中通过一步!西瞻人想活命,除非从我大苑整个国土打通过去!箫图南,你欠下的人命,我要让你拿自己的命还!
然而比起后面的杀戮,上扬关这十几个百姓简直不值一提,上扬离定远战营太近,箫图南一触及走,后面越深入内陆,他停留越久,所到之处,杀掠无数,许多村庄被整个屠灭,沿途尽白骨,千里无鸡鸣!关中一带的生气,直到五年后才恢复过来。又直到二三十年后,妇人还用箫图南的名字吓唬夜哭的小儿,他那只金鹰更是死亡之鹰,关中一带的百姓看到活着的鹰都会不自觉的哆嗦。
四、阿黛
这是在当时青瞳没有想到的。她现在关注的是主帅,老将军已经昏迷三天了,原来他的内心远没有外表那么冷酷,他发着高烧,梦里反复念着亲人的名字:“……承欢,孩子!爹很想你啊……远征啊,阿黛……阿黛……我们的儿子死了……承欢也……你在哪?你也抛下我……阿黛!”他一把抓住榻前青瞳的手,“阿黛你别走……”
青瞳叹了口气,拍拍他手背,柔声道:“不走……”周毅夫霍然惊醒,看清楚青瞳的脸,韩维已经走了,青瞳恢复成女子装扮,穿着一身白衣,头上的九珠凤钗也换成了蓝色,这是给夫君带孝。
“公主,这是哪里?”周毅夫慢慢起身,青瞳伸手相扶,周毅夫躲了一下就由她了,三年来倾心传授兵法,周毅夫心中暗暗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尤其是现在子女全失,更是贪恋来自她的关怀。
青瞳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靠着,又端起药喂他喝,才道:“是呼林城,副帅家里,我们家被火烧了,还没修缮好。”
周毅夫挺起身,道:“拿我盔甲,西瞻虽然示弱,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心夜里袭营!”
青瞳道:“袭营都是三天以前的事情了,你歇着吧。”
周毅夫呼了一口气,道:“西瞻没占到什么便宜是吧?”青瞳扬起头,夸张的道:“那是,也不看看他们的对手是谁的徒弟!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周老将军的得意弟子。”
周毅夫嘴角微微一牵,随即叹道:“本来我想着有你和远征一起守着,我就是死了也放心。可是现在远征先去了,我……”他的眼泪哗的流出来:“我在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真是不想活了,可是我要是死了,这二十万定远军怎么办,还有呼林城那么多百姓怎么办啊?我真是放心不下……”
青瞳的眼泪也流下来,她强笑道:“死什么死,你暴打我一顿就想死,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怎么就亲人都没了,我不是人啊?我嫁进你们周家都三年半了,有没有资格叫你一声父帅啊?”
周毅夫连忙摇头:“你的父亲是天子,千万别这样说,臣不敢答应。”
青瞳叹道:“你教我兵法也三年了,就当这父帅是师父的父,你知道吗?活这么大,我只有两次有机会叫父亲,其中还有一次是把我给人,你就当安慰安慰我吧。”
周毅夫还没回答,突然有一个冷森森的声音接口:“当他的儿女个个不得好死,你非要认他做父亲干什么?”
“谁?”青瞳霍然转身,见帐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女子,四十岁上下,肤色白皙,容貌并不出众,青瞳眼光在她手上一溜,赫然见到了那个伤疤,她喝道:“原来是你,你就是三年前袭击我的……”
“袭击你的西瞻狗?”黑衣女子淡淡接口:“不错,就是我。”
“你是……你是……”周毅夫突然痴痴的看着她,青瞳看看他,又看看黑衣女子,突然明白,和周毅夫一起叫出来,周毅夫叫的是:“阿黛!”她叫的是:“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