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跌坐回椅中,语气很疲倦。「不,大人,我不能接受。」
他已经无言的接受过一次这样的命运,结果却是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世界。他苦涩的想著,想起他苦苦的哀求著那个人拯救她的时候,那个人却冷淡的摇头说:「这没有用的,她已经离开你了。」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会就这样离去。他不相信那个能把死人医活、那个拯救了多少幸福的人,会忍心看著他失去他的幸福。
这么疯狂而荒诞的事情,就像一场太不真实的梦境;可是当他狂歌当哭之後,他才发现她并没有回来,他居然被那个枉有「神医」之名的人灌醉了、然後丢回他临安的家中。他醒来後曾经疯狂的寻找过那个人,但是那个人也消失了;就如他的非烟一样,一夜之间,从这冷酷的混乱的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面前又重新排列了许多女子,但再没有她了。他也无从选择,因为在这茫茫人海里,他已经找不到那一双澄澈的透明的眼眸了。
终曲
程千颐有丝尴尬,不禁环顾了一眼四周面面相觑的宾客们,勉强堆起笑来说:「咳,宴席已经进行到一半,不听听歌、看看舞,怎么行?」
於是宾客们都粉饰太平似的笑起来,重新斟酒、乾杯、热络谈笑,一边看著鱼贯而入的舞女们。
优美流丽的琴声悠悠响起,在热闹的大厅上流转。叶朗只是垂下眼睑,慢慢的一杯一杯饮著酒。在一片热络的宴席中,只有他,斯人独憔悴。在那俊美清朗的容颜上,笼罩著一层不散的忧郁,在那双如夜星般炯然闪亮的黑眸中,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在那层轻纱帷帐之後,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琴案旁。帷幕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她的容颜,只能让外间的宾客们看见那农纤合度的身影。即使这样,也引来了无数惊艳遐思。但她从头到尾都半垂著螓首,仿佛对外边厅堂上的闹热喧哗毫无所觉,只是从容的在琴案之後落坐,整衣、调弦,随即一段清亮的旋律就在她指下扬起。
「月既明,西轩琴复清。寸心斗酒争芳夜,千秋万岁同一情。歌宛转,宛转凄以哀。愿为星与汉,光影共徘徊……」
叶朗蓦然扬首,持杯的手抖颤了一下,酒液溅到了他的前襟上。可是他竟似浑然不觉,只是惊异万分的往那张帷幕後的琴案看去。但那帷帐遮去了他的视线,他陡然站起身来,在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中,大步走到帷幕前,一下就伸手将那层轻纱掀了开来。
那唱歌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浅浅的对他绽放了一朵美丽的微笑。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几乎无法言语。「竟然……是你?!」
那双清澈而澄明的眼睛眨了眨,樱桃般红润的唇边扬起一抹淘气的笑意。
「当然啊。听说今夜是你的纳妾之喜呢,我……怎能不来亲眼看一看那将与我成为姊妹的女子呢?」
他的脸色陡然变了,大声喝道:「不对!没有那样的事,你难道没有听到吗?我拒绝了,我已经拒绝他们了——」
那女子微笑起来,有丝兴味的打量著他焦躁的、急切的容颜。
「是呀,你已经被这样安排了一次,现在……已经没有谁会逼迫你了,你已经完全自由了……」她笑著,自琴案之後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你当然不必再委屈你自己了。不是吗?」
他惶然,他结舌,无法找到辩解的字句。他没有想到程千颐的居心竟然会明显到这个地步,这一场美人计竟然会策划了那样久,久得所有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