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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医也知道龙隐天心中的忧虑,所以丝毫不敢怠慢,每下一针都是小心了再小心、慎重了再慎重,可这针灸之法虽然是立竿见影,但过程却并不怎么好受,连一般的成年人都忍耐不住这种痛苦,何况永璋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只是下了第二针,半梦半醒的永璋就紧皱着眉头,口中不住的呻吟出声,身上那单薄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给浸透了,呼吸愈见急促,脸色也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龙隐天见状直接起身来到了床头处,一面看着郑太医下针,一面弯下腰伸手轻抚着永璋的脸颊,柔声安抚道:“永璋,坚强一点,忍一忍就好了。”
病中的人从来都是很脆弱的,永璋也不例外,他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分辨出了龙隐天的声音,于是便断断续续的呻吟道:“皇阿玛……我好难受啊……皇阿玛……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永璋的话让龙隐天不由得心中一紧,因为他知道即将病死的人对于死亡的来临都是有着很强烈的预感的,往往都会一言成真,若是连永璋自己都失去了能够活下去的信念,那么他这一次绝对是必死无疑。
于是龙隐天慢慢的低下了头,在永璋的耳边温柔却坚定的说道:“永璋,别浑说,相信朕的话,你一定会好的,而朕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相信朕……”
不知是龙隐天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郑太医的医术高明,总之永璋在捱过了那两三针之后,情况就越发的好转了起来。
他那原本还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的舒展开来,紧闭着的眼睛也随之缓缓的睁开了,而那双眼中虽然布满了红丝,可却隐隐的透着一股清明,龙隐天一看就知道他这明显是已经恢复意识了。
可能是由于久病虚弱的关系,永璋刚清醒一小会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又再次昏睡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看上去要比之前好得多。
郑太医小心仔细的将永璋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然后还来不及擦拭一下自己额头处的汗水,就赶忙趁此机会说出了他刚才一直都不敢开口的话:“禀皇上,三阿哥眼下已经清醒过来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三阿哥此番中毒较深,而后又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恐怕还是会留下些后遗症。”
龙隐天早在听说永璋中毒的那一刻,就已然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既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表现出愤怒,而仍旧是语气平淡的开口道:“说吧,会有什么后果。”
郑太医见龙隐天并未大发雷霆,反而表现的平静异常,心中猜测皇上恐怕是恼怒到极致了。
于是他在心里面略微斟酌了下,这才忐忑不安的说出了实情,因为他实在是怕会被皇上迁怒到:“三阿哥此番伤及五脏六腑,日后若是调养得当也会留下*体虚的毛病,而且如马术骑射这类的运动也最好是能免则免。”
郑太医虽然说得极其隐晦,但龙隐天一听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的怒气和杀意不断的翻腾着。
体虚之症其实就是身体虚弱,抵抗力比之常人要低很多,所以会更容易生病,一病起来也会更严重,那些个在普通人看来的小病小灾,说不定都能够要了永璋的命。
而且,身体虚弱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了,不要说是那些骑射马术了,恐怕就是很普通的跑和跳,永璋也不会如常人那般做的轻松自如。
说白了,永璋这孩子的身体算是彻底被毁了。
刚好这时候高无庸将煎好的药给端了进来,结果就被龙隐天那阴冷如冰的眼神和那若隐若现的杀意给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药碗给打翻了。
好在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识过了,所以一瞬间就稳住了心神,小心的将药给端了过去。
不过,这郑太医可就没高无庸那么轻松了,他是直接被龙隐天给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被迁怒到,否则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会前功尽弃了。
龙隐天倒也不是那种不查之人,他很快就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伸手接过了高无庸递过来的药,而后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问题:“郑太医,朕记得你好像是汉人吧?”
郑太医被问的微微一愣,虽然他不知道皇上此番是何用意,但仍旧如实的答道:“微臣确是汉人,早年游历江南研习医术,后幸得已退的李院使赏识,这才得以入太医院任职。”
郑太医口中所说的李院使,龙隐天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因此他只得给高无庸去了个眼色,让高无庸来给他解释一下。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乾隆是皇帝,他平日里又怎么会关注那些个太医究竟姓氏名谁,恐怕就是连太医院有几位御医和吏目他都不知道吧。
高无庸一看立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来到了龙隐天的身边,低声耳语道:“皇上,那李院使就是早些年随康熙爷南巡的右院判,雍正爷在位的时候才升任了院使,不过在乾隆六年时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龙隐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直接让屋内的人全都退了下去,然后他就亲自坐到床边,伸手把永璋慢慢的扶了起来,好让永璋能够靠在他的胸前,紧接着就直接用口对口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把药都给永璋喂了进去。
因为眼下永璋虽然热度稍退,可仍然昏迷不醒,这时候喂药恐怕会很困难,所以龙隐天想都没想就想当然的选择了一种最为快捷便利的方式。
小心的扶着永璋让他躺好,龙隐天并未起身离开,而是依旧坐在床边,一边轻握着永璋的手,一边暗自思索着这件事儿。
龙隐天能够容忍后宫里的嫔妃们因为争宠而勾心斗角,也能够容忍那些奴才们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帮助一些妃子们做些个有违宫规的事儿,只要无伤大雅,他也就权当不知道罢了,可眼下发生的事儿却着实触怒了龙隐天。
平日里那些个不安分的人怎么争宠都无所谓,但她们错就错在不应该向上了玉蝶的阿哥下黑手,毕竟这些阿哥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储君,就算要逐一淘汰也该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们这些个妃子插手了?
既然有那个胆子惹恼了他,那么龙隐天也不介意让这个皇宫再多点血腥之气。
☆、物尽其用
龙隐天守在永璋的床边一整晚,其实一方面他是的确有些担忧永璋的病情,若是服了解药热度还退不下来的话,那么永璋怕是凶多吉少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借此机会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因为就在今日下午,龙隐天收到了征四川提督岳钟琪和兵部尚书讷亲分别上的两份折子,总结下来他们在折子里面所说的倒都是同一件事儿——川陕总督张广泗与讷亲互不协力,以至大金川土司莎罗奔率部两次突袭清军成功,清军虽然损失不大,可长此以往兵败也是在所难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