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值雨指了指屏风背面月柔风清的那道影子,“月笙姑娘的父亲是端乾太子手下最得力的护卫长,好像叫宋之谦。东宫起火,宋护卫长护主不利,端乾太子和郡主丧生于火中,陛下给宋护卫长治了大罪。”
她幽幽叹道,“月笙姑娘原本和她母亲住在南平老家,被此事牵连,她们母女没入了教坊司,她母亲在教坊司里上了吊。后来,陛下大赦当时端乾太子手下的人,又悲悯妇孺,便将教坊司里与此案有关的人都放了出去。可月笙姑娘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无亲无眷,无处归去,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流落到春月楼那种地方。”
饶是穆嫣这样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事的女子,听到这里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月笙,居然是宋大叔的女儿!
她想起从前在东宫的时候,每回她调皮捣蛋让父亲恨不得要揍她一顿才好时,总有一个憨厚高大的身影保护着她,那就是父亲的贴身护卫宋之谦。
因为他对她十分疼爱,她也亲昵地叫他宋大叔。
宋大叔说,他也有个女儿,只不过远在南平老家,两三年才有机会见一次,每回他看到她打打闹闹嬉笑的样子,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女儿的影子。
她问他,为什么不将妻子女儿接到皇城?
他却苦笑着摇摇头,南平家中还有老父老母,他们不习惯皇城的生活,只肯在老家颐养天年。他不在家,妻子便要替他孝敬父母,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
没想到,宋大叔的妻子女儿最后还是到了这座皇城,但那时,这里已经没有他了。
这段风雨飘摇又血腥残忍的过往,令穆嫣晃了神,她的脸色苍白,墨黑的眸中闪着晶亮的泪花,若不是使劲地憋着,眼泪恐怕早就已经决堤而落。
值雨见状,以为穆嫣是为月笙的身世感到可怜,也轻叹一声。
她低声安慰道,“嫣儿表姐也别难过,春月楼虽然是座青。楼,可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那里的姑娘,大多身怀绝技,稀世罕有,颇受尊重。像月笙那样的头牌,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穆嫣抬起头来,“这些都是二表哥和你说的?”
值雨点点头,“哥哥就很敬重月笙姑娘的才华,他说过,月笙姑娘的琴艺无双,整个大盛朝恐怕没有人能出其右。”
苕溪也附和着点头,“是啊,上次我们祖母过寿,哥哥就请了月笙姑娘到府中给祖母献曲三首,连祖母都拍手称绝呢!”
穆嫣将目光移到一楼大厅圆桌上,果然,唐少谚三不五时地望向屏风后的那道影子,离得太远,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光是他的背影就已经足够温柔了。
她心内微叹,那日偶然听到唐少谚与月笙姑娘的事时,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
仕图光明的侯府公子和青楼女子之间是没有结果的,连抬进门当妾的命都不够格。
可月笙,是宋大叔的女儿啊!
假若六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东宫仍在,将来继承盛朝江山的是她的父亲端乾太子,那么宋大叔必然前途无量,就算不能封侯封爵,月笙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帝宠之下,难道还配不上唐少谚吗?
不!
穆嫣咬了咬唇,命运虽然开了一个可怖的玩笑,但她既然有逆转翻盘的机会,月笙为什么不可以有?
就在她心神激荡的时刻,一楼大厅圆桌上,已经有人交了卷。
整个畅春楼一片哗然,“谁交卷了?这可才过了一刻钟啊!”
规定一个时辰交的卷,有人一刻钟便就完成了。就算是随便应付般的交差,可三首首尾相衔的诗,不仅要注意场景情绪上的转折,还要扣上平仄音调,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做到的。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咦?这不是霍二霸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