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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说要送我去医院,我赶紧说不用了。这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方泽的。
我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来淡淡的说了句“喂”。
“又到哪儿去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高兴,“家里有客人,也不早点回来。”这种不高兴是那么自然,自然到我都觉着怀疑今晚这事跟他有关简直很好笑。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我说:“被人抢劫了。”
“什么?”那边几乎是同时响起一个声音,然后带着些怒意低吼:“受伤没有?现在在哪儿?”
我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说:“倒是没什么事,运气好有人路过,把我给救了。”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的语气。
饶是我耳朵几乎就要长到听筒上,也听不出来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失望。他甚至好像还长舒了一口气,说:“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接你!”
我当然不能把于伟明的窝告诉他,于是就说:“不用,我已经打上车往家走了。你在家等着吧。”
走的时候于伟明还不放心,我打上车之后,他叫人开了个车跟在我后面,一直到快开到家门口那人才离开,我自然是安全到家。
方泽早已经等在门口,看见我时眼神明显暗了一下。我正要开口,他忽然过来一把抱住我,力道之大,我只觉得肺泡里瞬间就缺氧了。“诶,你……”
“你能不能听点话以后不要乱跑了?”他在我耳朵边沉声说,手上的力道一点不松。
我谈了口气,回答他:“我……能不能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半天,我觉得灰尘都要把我的毛孔塞住了。
他没有说话,却忽然松开拉起我的手就走。我急急的问:“去哪儿?我要洗澡啊……”
一片沉默代替他回答,把我拉进车库直接扔车里,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室。这么冷的天也不热一下车,直接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应该是要开到个偏僻的地方掐死我,因为他竟然也往城外的方向开。我一晚上两次往这个方向前进,说不心惊胆战那是傻子。
“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上了高速公路,他才平视前方目不斜视的说了句,“得开一个晚上。”
我看着高速公路的指示牌,忽然就明白了他要带我去哪儿。
这个路线我曾经走过两回。一回是接受不了佟一城带个我姐一样的后妈回来,自己租了个车心如死灰的跑了一路。还有一回是我们结婚之前,方泽带着我回他的老家接他妈妈。他前两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他老家么?
想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方泽为什么没有把他妈妈接过来住?诚然我觉得他是个混蛋,但我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孝子。他妈妈的身体一直也不好,我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买套房子把他妈接过来一起住。刚结婚的时候方泽还没有能力买自己的房子,可现在他就算买个医院来给她妈住都没问题了,为什么他却还是住在佟一城的房子里?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走着,一晃而过的路灯洒进来的光晃得我有些眼晕,耳朵安静得似乎起了一种嗡鸣声,这样环境中,我又在不久之前刚经历了一场那样的殊死搏斗,还能睁着眼睛跟方泽都精神那除非我真打鸡血了。车子刚上了高速跑了是来公里,我就撑不住了。
睡过去之前,我想的最后一件事是,他竟然都不让我洗个澡再去见他妈,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一觉醒过来,天边已经有了些朦胧的光亮,透过车窗照进来,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情。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今天的第一道阳光,把方泽的脸映得格外柔和。他的眼睛里微微泛着些血丝,这是一夜没睡的后果,可最奇妙的是……我心里竟然还微微有点抽动。我觉得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叫他把车停在一边休息一下,所以就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想继续装睡。
“睡不着就起来吧。”他却突然开口,眼睛却并没有朝我这方向看。
被他识破让我有些挂不住,只能讪讪的把眼睛睁开,但还是忍不住找茬说了句:“你这是疲劳驾驶,很危险诶!”
他却并没有回应我的质问,只是淡淡的说:“快到了,你醒会儿神。”
我惊讶的望向窗外的路标,果然显示只有四十多公里就到了。印象里每次坐车回他家,基本都是曲里拐弯至少得颠簸十多个小时,让我不得不感叹他从那样的地方考出来还出人头地了实在是很有能耐(不过现在再感叹,当然只会感叹他最有能耐的事就是找了我这么个傻媳妇儿)。可是从昨晚出发到现在,顶多也就开了六七个钟头。就在这五年里,高速公路都修到了他老家,几脚油门就踩回来了,我不得不生出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就要见着他妈妈了?眼皮跳了两下,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我跟他妈妈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也没有说过两句话,可是我永远都忘不了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看我的那种眼神,还有结婚那天她眼里的泪光,里面有一种让人深陷的慈爱,从小就没妈疼的我瞬间就被撼动了灵魂。不管方泽怎么样,我深信不疑他妈妈绝对是个好人。
所以我觉得还是整理一下仪容比较好,要现在这个鬼样子去见她实在有点不太尊重。可是当我想把头发理顺一些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几乎都结在了一起,如胶似漆难解难分。最后头皮都扯麻了,头顶越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方泽在旁边低低的笑了起来,我没好气的说:“笑什么!说了洗个澡再出来你非不让,我这幅德行你就高兴了?”
他却含笑说:“到了就让你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脸说什么了……
☆、第39章
车子下了高速又进了普通公路,最后在简陋的土路上曲里拐弯跑了好一阵,才在一所房子前停了下来。印象里的几间大平房好像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墙刷白了些,房顶新了些,还添上了太阳能。
方泽他们家一直跟他姑住一个院子,他爸过世了也没搬出来。到他姑的孩子长大成家了,几间平房就显得有些挤。照目前这样看,方泽这些年好像也没干那些荣归故里大修祠堂的事儿,真是奇了怪了!就算他不把他妈接出来住,怎么也得给他妈在这儿修个大房子住住吧?
刚下了车,屋里就呼啦啦跑出来一堆人。打头那人我瞧着眼熟,她颤着声儿用方言叫了句“泽娃儿”,我才想起来这就是方泽他姑。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听方泽这个小名,但还是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方泽斜了我一眼,也无甚表示,走上去就抱了他姑一下。他姑满含着眼泪,眼睛从方泽的肩膀上探出来死死的望着我,看得我颇有点渗得慌。他俩用方言低低的说了两句话,我也没听清是什么,然后他姑就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快进屋快进屋,这一夜肯定累坏了吧,屋里吃的都现成的,吃完了再歇。”然后就把我拽进了屋,一点也没显得生分。